沈露華愣了一愣,這個二貨剛剛還在被寶音郡主追,這會兒怎麼又鑽到這裏頭來了?

    無憂立即上前護住沈露華,無垢則道:“怎麼又是你!找打是不是?”

    康敏懷嗤笑,“什麼叫怎麼又是我?這是緣份,懂不懂?”

    沈露華不想與他有牽扯,攔了無垢,“別理他,我們走!”

    康敏懷哈哈大笑,“宋夫人爲何每次見了我都一副要逃的模樣?我真那麼惹人討厭?”

    確實是非常討厭!沈露華不願多說,沒回他,悶聲帶着無憂無垢下了樓。

    白玉錦一直沒來,她沒法在七樓呆下去,忒沒意思!想下樓找個無人的地方呆一會兒,不料,看到一艘載滿錦衣衛的船向着紅楓樓靠攏。

    那領頭之人,是鍾淮。

    鍾淮一身官服,船上帶着的,是緹騎,還有沈嶽,也跟着,絕不可能是來紅楓樓吟詩作對。

    這又是什麼人犯在了錦衣衛手上!

    她只好又返身回了七樓女客這邊,靜靜等着事態進展。

    有女使進來,跟幾個貴婦人提起了錦衣衛到來之事,大家瞬間安靜了不少。劉月娘又過來挽了她,尋了個位置坐下。

    很快,那羣來勢洶洶的錦衣衛上樓的腳步聲震得人心裏發慌,男客那邊也早聽說了,誰也不敢肆意行動,全部像待宰的糕羊,等着人進來拎,看看哪個是那個即將被宰的倒黴蛋。

    片刻後,鍾淮帶着人進來了,男客女客兩邊都被這羣人包圍着。錦衣衛的排場向來十分壯觀,現在許多人單是在街頭碰上穿錦衣衛制服的都得小心繞道而行,更遑論被這麼多錦衣衛圍着,早有女客嚇破了膽,嚶嚶哭泣。

    “錦衣衛辦案,請大家稍安勿燥!”鍾淮冷冰冰地開口,手一揚,緹騎直接行動。

    方詠霽被人反剪雙手,驚恐道:“你們……你們爲何要抓我?我、我犯了何事?”

    而女客這邊,鄭氏的一個堂妯娌也被帶了出來,全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那女子像是突然醒悟,衝着沈露華大叫:“宋夫人,宋夫人,求你了,你幫幫忙,發發善心,我們家可都是好人吶!霽兒他是你伯母的孩子呢!”

    沈露華事先半點不知道宋銘這麼快要對付輔國公一家。上一世是在年後動的手,這一世崔振倒臺太早,導致宋銘手中的權利增漲過快,很多事與前世便不同了。

    鍾淮過來朝着沈露華拱手行了一禮:“不知夫人也在此,沒驚擾到夫人吧?”

    驚肯定是驚到了!

    沈露華訥訥地問他:“他們這是怎麼了?”

    鍾淮依舊很有禮貌:“夫人,輔國公涉嫌謀逆,北鎮撫司奉旨徹查!”

    鄭氏那堂妯娌聽說謀逆便昏了過去。

    緹騎們將該抓了人都抓了,不多做停留。

    鍾淮朝她拜別:“公務在身,夫人,鍾某先走一步!”

    沈嶽默默跟在鍾淮身後,未曾開口說話,只在臨走時,衝她眨了眨眼睛。

    一大羣緹騎很快撤出紅楓樓。

    樓裏的人,再無吟詩作賦的心情,各自無聲散去。

    女客這邊的人如避瘟疫一般避着沈露華,生怕再與她沾染上半點關係,一個個匆匆忙忙帶着婢女離開。

    由於方詠霽被抓,幾個小姑娘還在抑制不住,嚶嚶哭着。其中一人,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竟跪在了沈露華面前:“宋夫人,求求您放過方小公子吧,他那麼好,求您放過他吧!”

    一個婦人驚恐地上前把那小姑娘拉起來,拿手捂了她的嘴,朝着沈露華致歉,“小孩子不懂事,她這是胡言亂語,宋夫人您別往心裏去呀!”

    她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那小姑娘約摸只有十一二歲,“無妨的!”

    現在輔國公涉嫌的罪名是謀逆,少不得拔出蘿蔔帶出泥,牽出一干子有關係沒關係的人。只要是有礙宋銘的人,只愁找不到藉口。除了這不懂厲害關係的小姑娘,誰還敢在這個時候與輔國公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這好端端的賞楓雅集算是徹底被毀,白玉錦不知是因何原因,沒來現場,一直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方纔派了個小丫頭來傳話,今日來不了了,向大家致歉。

    大約段雲知道紅楓樓今日的事件,派了幾個東廠番子來將劉月娘給接走了。

    時候也還早,沈露華不想回去,便叫人將畫舫劃去了長楓山旁邊,看着滿山似火的楓葉發着呆。

    如此看來,鄭氏和方瑛也該是被抓了。

    她突然有種無力感,上天叫她重新活一次,難道就只是爲了要保沈家人嗎?

    若是旁的毫不相干的人,或許她不會想這麼深這麼多,偏偏那個人是鄭氏,還有小方瑛,前不久還與她一起有說有笑,她怎麼能狠得下心,就這樣不管不顧?

    無憂無垢一直跟着她,令她煩燥不堪。

    她想一個人上畫舫最高一層去靜一靜,喝退了她們二人。

    這裏是宋家的畫舫,又在水中央,二人稍做權衡,便默默退開了。

    這上面當真是個好地方,悠悠盪盪,視野也開闊,她真想大喊大叫幾聲,將胸中那份悶堵盡數吐出去。

    “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呆呢?”

    聞聲回頭,又是他!

    “你是怎麼上來的?”她怒而瞪視着他。

    康敏懷眯眼看天,笑笑說:“想上就上來嘍!”

    “你當真是想討打?”她滿腔的怨氣無處發泄!

    康敏懷依然痞裏痞氣,挺着胸膛道:“你想打?來來來,叫你打個夠!”

    哪知,她毫不客氣一拳塞了過去。

    康敏懷愣了一下,她算不得文弱,那一拳確實也有點份量,但他是男人,不能叫個女人打一拳就喊疼,便嘲笑道:“你沒喫飯呢?跟撓癢癢似的,來來,再來!”

    他叫她打,她哪還能跟他客氣,接二連三的拳頭朝他當胸砸過去,甚至還打得他倒退了兩步。

    康敏懷死要面子,“打打打,今日保管讓你打夠。”

    “你這是犯賤!”她越打越用力。

    到最後,她累得氣喘吁吁,康敏懷捂着心口笑:“怎麼樣,夠解氣吧!”

    確實解了些氣悶,她累得夠嗆,隨意癱坐在地上,瞥他一眼,“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送上門給她當人肉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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