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華答道:“嗯!我們做些小生意,途經此地。”
女子笑道:“公子可是慕名而來的?”
“正是,聽說茗蒔坊可堪比上京紅楓樓,當真聞名不如一見,傳言非虛呀!”她開始胡說八道。
女子掩嘴而笑,“公子說話可真有意思!上京紅楓樓乃是天下第一樓,茗蒔坊哪敢相提並論!”
沈露華也就隨便亂說,她不注重這些東西,都是喫茶喝酒消遣之地,實在沒覺得兩者有多大區別,她指着女子笑道:“你這話要是叫這裏的老闆聽見了,可不高興了!”
女子繼續笑說:“那倒不會,我們藍大掌櫃是個隨性灑脫之人,名利什麼的,都不看重!”
正聊着,外頭女使敲門道:“二位公子,我們藍大掌櫃送了盤冬棗來,說是二位貴客初來茗蒔坊,特別招待。”
宋銘略有詫異,悶聲道:“進來!”
女使將一盤個頭飽滿,青中帶紅,光潔可人的冬棗擺上案几。
沈露華瞅了一眼,這冬棗賣相確實是好,伸手拿了一個,被宋銘奪了過來,扔回盤子中,“不是剛喫飽的飯,什麼也喫不下嗎?”
這麼好看的冬棗,實在誘人,莫非還能下毒?也不好當着兩位清倌的面細問,不喫便不喫吧!
女子笑道:“二位公子如此謹慎是好事,只可惜了我們藍大掌櫃的一番心意!”
沈露華已然猜到她們所說的藍大掌櫃便是那藍景,也是這偃月幫的幫主關琅。
“你們藍大掌櫃整天沒事幹,只盯着哪些客人是新來的?”她打趣問道。
女子又笑,“當然不是!他只偶爾過來,今日正巧來了,你們剛剛上樓時,站在廳臺那邊穿青衣那位就是了!”
宋銘對那人有點印象,他當時只瞟了一眼,便能看出,女子所說的藍大掌櫃是個練家子,整個人看起來,不同尋常,便也多問了一句:“你們這藍大掌櫃的不會還開着武館吧?”
女子搖頭:“這我們便不清楚了!他是大掌櫃,我們哪敢探聽他的事情!”
沈露華沒想到,一來茗蒔坊就遇上了關琅!擔心宋銘對他過度關注,便打岔道:“大哥!你就這麼對男人感興趣?這如花似玉的姑娘還不如那糙老爺們兒?”
出門在外,她不能隨便喊他的名字,便叫他大哥!
宋銘果然蹙了眉頭,甩給她一個欠收拾的眼神。
沈露華打算一作到底,自懷裏摸出個銀錠子拍在桌上,對兩位姑娘道:“你們二人誰要是能把他給逗笑了,這錠銀子就歸誰。”
清倌與那妓子倒底不同,兩人俱是掩嘴一笑,坐在宋銘旁邊那位開口道:“這位小公子真喜歡開玩笑,我們不過是個陪襯,能逗這位公子笑的,怕是隻有小公子您自己了!”
她原是打算藉機調戲某人,哪曉得反被取笑,頓時訕訕,“你們就這麼怕他?”
宋銘抿着脣,眉梢輕挑,掃了身旁那女子一眼,女子本來還笑着提着酒壺準備給他倒酒,被他這一眼掃得心頭一顫,酒壺一歪,酒灑到了宋銘的衣袖上,慌忙致歉,“公子恕罪!”
沈露華嗤笑,他越不喜歡什麼,她就越要給他找不痛快,“他就喜歡裝樣兒,其實是隻紙老虎,吃不了人!”
不管他喫不喫人,她們只是訓練有素的陪客清倌,出了茗蒔坊的門,便再無任何關係,所以,那女子還是低頭致歉,“是奴家手抖了,公子勿怪。”
她又笑說:“他就是天生長的副兇樣子,未必有你們這兒那位偃月幫的關大當家的更可怕?”
女子偷瞟了宋銘一眼笑道:“這位公子這般俊朗,只不苟言笑,哪能說是兇樣子!不過,那關大當家的什麼模樣我們倒真不知道,若論起兇,那關大當家的真談不上。”
宋銘似乎也來了點興致,問道:“那關琅,是個什麼樣的人?”
“關大當家的滿身俠義之情,這寧州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這個人呀,桀驁得很,最崇拜的,當是那鎮守邊境的十大虎將!他常常笑稱,自己是那第十一虎!”
宋銘不以爲然,“一個山賊強盜,他也配?”
女子似乎有點不服氣,竟大着膽子反駁,“關大當家他可算不得強盜,若非要論的話,那也是一位俠盜!”
宋銘身邊那女子低頭輕咳一聲,“看你,今日怕是又喝多了點,怎的在客人面前這樣失禮。”
女子這才驚覺自己爲着一句閒話,與客人較起真來,忙又賠着不是。
沈露華則大大咧咧地道:“無妨的,這位公子還就是喜歡直爽性子的姑娘呢!”
宋銘本身不喜歡來這種地方,由着她胡鬧了半天,耐心磨盡了,起身道:“走吧,這兒太悶了,換個地方看看吧!”
見他隱含慍色,她見好就收,“好,就依你!”
從雅間裏出來,藍景已不見人影,她跟在宋銘身後下樓梯,下到一半,又回頭瞧了瞧,卻見藍景就站在樓梯口,又對她笑了笑,她怔愣了一下,回過頭,若無其事。
從茗蒔坊出來,外頭的冷風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宋銘擁着她上了馬背,無憂無垢兩人遠遠跟在後面。路兩旁的積雪堆得老高,沒有半點要化的跡象,冷是真冷。
宋銘一隻手拉繮繩,一隻手緊摟着她,“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既然出來了,當然要多逛一逛,天氣雖寒冷,絲毫不減街上的商販的熱情,喲呵叫賣此起彼伏,她指着一處賣糖年糕的攤子道:“欸!欸!那個那個,我喜歡喫那個!”
宋銘打馬過去,給她買了一塊,用油紙包着,冒着熱氣兒,她正準備去咬,宋銘道:“稍等一會兒,小心燙!”
她也不聽他的,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燙得直呼氣。
宋銘騎馬慢踱,忽然,天空斜飛出一道白影,在他們頭頂打了個轉,嘴裏唳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