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琅道:“宋夫人,外頭不太平,你若是單獨一個人,我還是派幾個人送你回去,確保萬無一失。”

    她本想說不用,又想着這裏不比上京,滿大街追流匪,無憂無垢也不在身邊,便答應了,“如此,那就多謝關大當家的!”

    出了茗蒔坊,外頭又在下雪。

    來時的那頂轎子還候在那裏,她還想去買點東西,便讓轎伕載着她去了趟藥鋪。

    寧州比不得上京,藥鋪裏沒有那避子丸,只有抓藥材,自己回去熬煮。

    總要防備着一點,萬一弄不好,那喫虧的只有自己。

    她不敢多做耽擱,買完了藥便讓轎伕們往回趕。

    她正悠悠坐着,突然轎子一歪,重重磕在地上,外頭轎伕們的哎呦着痛叫着。

    她急忙鑽出轎子一看,竟是張漣欽。

    這是個人煙稀少的巷子,張漣欽出現在此,應該是一早便盯上她了。

    幸好她當時沒有拒了關琅派人送她。

    “張漣欽,怎麼?你想殺我?”

    張漣欽只冷哼一聲,看她的眼神裏,透了濃得化不開的仇恨,提了刀便朝她砍了過來。

    她背後,關琅派來護送她的四個人跳了出來,替她擋住了張漣欽的攻擊。

    張漣欽這纔開口道:“夫人說的什麼話?我身爲錦衣服,此回是來抓山賊,豈會想着要殺夫人?”

    剛剛纔從關琅那裏瞭解事實真相,沈露華想殺他的心,已是無法阻擋,反正巷子裏也沒旁的人,便對那四個人道:“你們幫我殺了他,回頭我會給你們大當家的說明情況。”

    四人應了聲好,對着張漣欽放出殺着。

    張漣欽被其中一人踹得半跪在地上:“宋夫人,你竟然、你竟然勾結偃月幫?”

    隨着張漣欽的叫喊,溫鶴帶着兩個人從一旁的巷子裏站了出來。

    溫鶴的出現,叫沈露華大感意外,她竟然又被張漣欽給算計了?

    “夫人……他們是什麼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溫鶴剛剛在後面偷聽了整個過程,想不到宋大人所說勾結偃月幫的人竟是她,氣得滿臉絡腮鬍翹上了天。

    沈露華一時真答不上來,她沒想到自己的行蹤早已被張漣欽盯上,甚至特意設了這樣一個圈套。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她對那四人道:“你們先走吧,我不會有事。”

    四人看來人全是錦衣衛,溫鶴提刀瞪着一對銅玲眼,知道不走,就是一場惡戰,既她說讓他們走,那便撤了就是。

    四人轉身逃離,溫鶴想去追,被沈露華攔了,“溫大人,別追了,有什麼話,我自己回去跟宋大人說。”

    溫鶴今日在街上與張漣欽一起巡查,剛巧看到沈露華進藥鋪買藥,身後不緊不慢跟着四個人,像極了偃月幫了那夥匪徒,本想上前詢問是怎麼回事,張漣欽卻攔着他。

    張漣欽被宋銘懷疑是內應,她自己心中有數,這些日子不敢冒頭,今日看到沈露華身後竟跟着偃月幫的人,溫鶴也親眼所見,便計上心頭。

    用自己引得那四個人出手,再喊出沈露華與偃月幫勾結這種話,自然而然地將他們的懷疑轉嫁到她頭上。

    沈露華並沒有多少慌張,她從未乾涉過他剿匪之事,也不可能透露消息給別人,談何勾結?

    買的避子湯還在轎子裏,如今是不能要了。

    回了情報處,宋銘還沒回來,無垢見她被溫鶴親自護送回來,大鬆一口氣。

    她正準備回房裏換身衣裳,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聽得溫鶴大喊着:“大人!大人!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衝出房門一看,宋銘被人攙扶着朝她這邊走來。

    隔壁張漣欽搬走後,宋銘就搬進了那間房裏住下。

    宋銘看她怔愣着,衝她笑了笑說:“別傻站着了,快去打點熱水來,受了點小傷,不打緊!”

    “哦……我馬上就去!”

    竈房裏一直溫着熱水,無垢拿了盆來,她把熱水舀進盆裏,送到房裏的時候,溫鶴和張漣欽都在牆角站着,宋銘臉上已不再有笑色。

    她一進來,宋銘便道:“你們先出去!”

    這個你們,指的自然是張漣欽和溫鶴。

    看來,他們已經先下手爲強,將那些事說與宋銘聽了,反正也不可能捂住他們的嘴,說了便說了吧。

    宋銘開始脫着衣裳,脫到最裏層,她纔看到,那雪白的褻衣後背染紅了一大片。

    濃郁的血腥味在屋中蔓延開來,他傷口做過簡單處理,此時只需她用溫熱的布巾替他將四周沾染的血跡清理乾淨,再替他上藥包紮即可。

    她一直沒有開口辯解,動作輕柔地替他處理着血污。他也沒有開口詢問,兩個人彷彿在較勁,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他背上的陳年舊傷縱橫交錯,有深有淺!其中有一道特別長,幾乎橫貫整個背部,現在這點傷與之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沒有可比性。

    那一盆熱水已被染成紅色,她想出去倒掉,再換一盆乾淨的來,他突然捉住她的手,問她,“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迴轉頭說:“你認爲可能嗎?”

    如果單只是張漣欽說,宋銘大約不會當真,但溫鶴也這麼說了,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你今日爲何要出去?你又是怎麼出去的?你上藥鋪買了什麼?”

    他一連串的發問,叫她不知回答哪個好。

    順着他的目光,她撇見,自己買的那個避子湯就放在桌上,她被溫鶴親自護送回情報處,一定是張漣欽在後面,去查看了那個轎子,把避子湯又拿了回來。

    宋銘不顧身上的傷痛,去拿桌上的藥包,打開來瞧了瞧,憑他在醫藥方面的造詣,一眼就瞧出來,那是什麼東西。

    一股怒火涌上心頭,一拳砸在那藥包上,裏頭的藥滿屋子飛濺,他轉過身,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竟紅了。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宋銘一腳踢翻了地上裝着血水的盆,走至她近前,指着那被他砸得稀爛的藥包,語氣低沉,咬牙切齒,“你還沒解釋,這是什麼!”

    她原先想好的措詞,突然便說不出口了,似乎說了也沒什麼用,重點並不在這裏。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