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甚至懶得去解釋。現在,他覺得,該說清楚的,還是得說出來,至少,比他繼續殺了他們,無端再增罪孽要好些吧。
“我說不是我,就不是我,我宋某人殺人,還從來沒有不敢認的。跟你說,是看你傻乎乎的,連殺害你父母的真兇也沒搞清楚,太可憐!”
方詠霽看他的眼神裏能噴出火來,“就算不是你,也一定跟你有關!別人會這麼做,還不是因爲你幹盡了喪天良的壞事,與你有着莫大的干係!”
宋銘聽了後,點頭,“你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如果不介意別人殺你父母,甘願成爲別人的棋子,我無話可說,你有本事,儘可來找我報仇。”
方詠霽正是青春年盛,聽了他這話,氣得捏緊拳頭想上來對宋銘動手,田喜一個眼神,旁邊的小內侍立即衝上去,將方詠霽團團抱住,田喜在一旁說道:“哎呦!方少爺,可動不得手啊!有話好好說啊!”
宋銘臉上笑意涼薄,“就憑他這花拳繡腿,你讓他來試試。”
田喜哪裏敢真的放人,回來頭來又勸說宋銘,“宋大人,您就別爲難這方小少爺了,有誤會好生解釋清楚就是,要不奴婢讓人先把方小少爺帶下去,讓他冷靜冷靜?”
宋銘揮了揮手,算是同意了田喜的提議。
田喜又對方詠霽說道:“方小少爺,你先回房去冷靜一下,莫要一時意氣用事。”
這羣少年只能算得上李姝媺的玩物,田喜這個人喜歡八面玲瓏,無論對誰,都是客客氣氣。
小內侍得了田喜的眼神,押着方詠霽先行離開。
宋銘瞅着眼前這一百多個少年,着實有些頭痛,實在不好分辯,只這麼打眼一看,竟沒有哪一個看起來,是長得不夠好看。
他收起了名冊,不想對這種沒什麼把握的事情,浪費時間。倒是田喜所說,捱了打和染了風寒不能起身的那兩個,親自去看看,應該是花不了多少時間。
“宋大人,您把他們叫這兒來,您怎麼又要走了呢?”田喜弓着腰開口問道。
“讓他們在這兒候着,先帶我去看看不能來的那兩個。”
宋銘在宮中這般爲所欲爲,不是一天兩天,田喜哪敢有半句怨言,看他擡腳下了涼亭臺階,急忙跟了上去。
那捱打不能起身之人,叫付興安,田喜掀了門簾子,請宋銘進去,自己隨後也鑽進來,對着牀上趴着的付興安說道:“興安,宋大人來看你來了,你既不能動,就趴着給大人問個安吧!”
付興安轉過頭來,一腦門子的大汗,“大人……大人恕罪……”
宋銘看到他的長相,怔了一下,這人的五官在這些少年中,屬上乘,並非他猜想的平庸。他光潔的後背上,全是鞭子印痕,每一鞭都是皮開肉綻,打得是實實在在的狠。
田喜嘿嘿一笑,替他回答,“昨日夜裏,喚錯了皇上的閨名,這光長得好看,有何用?腦子也得好使纔行,都告訴過他一次,愣是沒記住,宋大人,您說他該不該打?”
宋銘乜了田喜一眼,轉過身,自己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來到另一個染了風寒那間,還沒進去,便聽見一陣咳嗽,田喜擔憂道:“宋大人,要不您就在窗子邊兒上看一眼得了,這都咳了兩天還沒停,要是把這病氣過了大人,可怎生了得?”
宋銘雖嫌棄,並不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自懷中拿出條帕子繫住口鼻道:“打簾子,進去瞧瞧。”
田喜不敢再有二話,上前打起簾子道:“宋大人,裏邊兒請。”
宋銘走進去一看,躺在牀上的少年果真是面色蒼白的病態,此時一邊咳着,一邊撐着下了牀,要給他行禮。
田喜阻攔道:“算了算了,你就別折騰了,回牀上躺着吧,宋大人不會與你計較。”
那人一直咳着,像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銘拿出名冊問道:“他叫什麼?”
田喜回道:“姚禎,宋大人,名冊上都有記載的。”
這個人若不是病得厲害,也該是個俊俏的。宋銘在房裏站了一會兒,直到他終於停了咳喘,半坐在牀上,給他行了禮,問了聲安。
宋銘最終什麼也沒說,從房裏出來,扯下面上的巾帕,準備去找李姝媺,卻見她一身華麗的紅衣,領着另外兩個少年,緩步向他走來。
“宋彥卿,你可真是沒良心,朕在宮裏,日夜盼着你回來,你倒好,一回來,就跑來這兒來看小郎君,莫非他們從前傳言你有斷袖之癖,是真的?”
宋銘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拿別人當傻子的人,自己就是個傻子。
從前,他基本沒拿正眼看過這個女人,放浪形骸,不知廉恥,並非是假,就是因爲太真,打破傳統女人的一切屏障,使人忽視了,她隱藏在那些表皮之下的毒辣手段。
宋銘給她行了臣子之禮,淡然說道:“聽說皇上又放了好些人進宮裏,我擔心有心懷叵測之人混入其中,威脅皇上安危,回京後,第一時間過來看看,看有無可疑之人。”
李姝媺哈哈笑了兩聲,“宋大人果然對朕忠心,查了這麼半天了,可有查到可疑之處?”
宋銘朝着她身後那兩名少年看過去,可能是今日看多了的緣故,太多好看的人放在一起,反而有些麻木,看不出什麼問題。
“未有可疑之人!”他答。
李姝媺點頭,“宋大人一片心意叫朕感動,內殿已備了涼茶點心,宋大人不妨陪朕去坐下聊聊,次此西北之行都有哪些見聞或者收穫!”
以前,但凡李姝媺這樣的邀請,只愁他不去,去了她鐵定又要對他動手動腳,因此,他多半會拒絕,繼而想辦法逃出宮去。
今日,他肯定不會再逃。
她是想用這個方法趕他出宮!他豈會再上她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