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散探頭了，向屋裏望。五星酒店隔音實在是太好，她扒着門半天，一聲也沒聽到發生了什麼。
還沒探進去頭，便被那雙溫熱的手掌按住腦袋。
“別看，做噩夢。”秦欽聲音很溫柔，完全不似之前懟人時的精神勁兒。
沐散擡眼，眼中劃過疑惑，“你怎麼會在這兒？”
秦欽表情沒變半分，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看到你不在家，有些擔心，這不找你來了？”
“我在c市可就你這麼一個聽得過去的治療耳朵的小音響，你要是出事，我找誰唱歌啊？”
沐散面無表情，甚至想在心裏翻個白眼。
切，滿口跑火車，還裝的一本正經。
鬼才信！
怕不是又有什麼……
想着，看到秦欽那餘韻未下，紅的不正常的雙眼，鼻尖又是襲來濃郁的腥甜交織的層疊氣味。
碎髮遮掩的眼底閃過莫名情緒。
“你……”話音剛落，卻見秦欽身形有些踉蹌，左右搖擺了下，下一秒，直挺挺地向地上砸去。
沐散臉色一變，及時彎腰攔住，這才避免了那差點和冰冷大地輕吻的頭。
手觸及秦欽額間的一瞬，黑瞳幾乎沉的要滴墨。
這溫度……高的簡直嚇人！
摸上去簡直燙手，常人怎麼可能在這樣的高溫下存活？
指尖扶上秦欽的眼睛，扒開，瞳孔反射已經消散。
“沐小姐，您怎麼在這兒？”另一道踉蹌的人影奔跑着過來。
穿了個連帽衫，遮掩住後腦勺可見白骨的洞，跑近，看清了沐散懷中人的面容，不只是驚訝還是害怕，愣是向後退了一步。
“是他！”
“你認識？”沐散詢問。
方纔在巷子，聽着這人的苦苦哀求，沐散最終還是心軟，放了一碼，沒叫來國內的接收異族勢力。不過定下規矩，每天行程彙報，緊緊跟在她身邊，不能離得過遠，不許傷人，同時還要服下她做的實驗藥劑，每個月給一次解藥，否則便會痛不欲生。
達成約定，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綁在一條繩子上的同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畢竟，就她窩藏這疑似異族的事，一旦讓境內那些打擊的特遣隊知道，沒什麼好日子過，也是知道這點，林空格外老實，說東不往西，一份感激沐散的模樣。
此次面對沐散問話，卻第一次出現了牴觸的情緒。
“他……他……”林空揪着衣領，表情猙獰，像是在同什麼東西做對抗，很是痛苦。
“算了，不能說就不說了。”沐散看得出來，林空這是被訓練了什麼身體本能的條件反射，不是不想說，而是生理反應的說不出來。
林空喘着粗氣。
“搭把手，幫我把人搬下去。”
秦欽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她這178的身高帶着着實喫力。
好吧，其實也不是很喫力，畢竟曾經可是有把兩百斤胖子擂臺上過肩摔的壯舉，這點重量灑灑水。但……看着秦欽那張臉，想起那人輕慢的調笑，就氣不打一處來，絕對抗拒。
指揮着林空把人帶下去，攔輛車送回家。
“我……”
“別告訴我你又大半夜跑着人家小姑娘那兒！”沐散擡眼，語氣一兇。
林空忙擺手，“不會不會！絕對不會了！”
“我……你說的對。我應該，用正常的方式靠近。那些事我不會再做了。謝謝你給我的藥，剛纔他路過……”林空目光看了眼車上的秦欽，“的沒有被發現……也許……我真的可以嘗試，像正常人一樣去生活。”
“所以？”沐散挑着眼，看着眼前這個身無分文、連個身份證明都沒有的人。
林空揉着頭，嘿嘿一笑，“橋洞子底下、公園長椅，隨便應付一晚就過去了。我打算明天找個出體力的工作，我……從被抓後身份就吊銷了，只能找些不需要身份證明的工作，反正現在我別的沒有，一身力氣是夠的，可以先攢點錢，再做以後的打算……”
沐散幽幽的眸子注視了半天，半晌，冷冷說了句，“搬磚嗎？”
“也……也有可能……嘿嘿。”
像是無語，沐散嘆了口氣，“算了。”
這爛好人開了個頭就沒有截止了。
“反正也要開工作室，就提前收個保鏢吧。”就是不知道，那摳門經紀人季瀾亦看到還沒收入呢倒是人員招募配了個齊全會不會臉被氣黑。
林空滿臉不可置信，“我……我……”
懶得再拉扯，直接把這幾次午夜人間給她的工資卡扔過去。
“密碼六個8先找個地方住，明天等季瀾亦安排工作。”
看着沐散揚長而去的背影，林空捧着卡呆呆站在原地。
細看，眼中還噙着晶瑩的淚珠。
這是從他被抓走改造的這些年來，第一個，對他毫無理由展開善意的人……
沐散……沐小姐，謝謝您！
……總覺得忘了點什麼？
把秦欽成功帶回家，扔到牀上的沐散，看着男人那緊閉的雙眼，愈發滾燙的額頭，撓撓頭。
忘了什麼？
好奇怪哦。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至此，徹底將王末那一屋子人到底後續如何拋到腦後。
看着面前這昏迷不省人事的秦欽，沐散撐頭，扯過抱枕，眉眼氤氳着形容不出的慍怒。
這男人……找死都不是這麼找的！
聞着滿屋開始發散的馥郁腥香……這濃郁程度，該不會直接把c3試劑給吞了吧！
憤憤起身，看着那人緋紅的臉頰，又閃過不忍。
想着方纔他毅然把自己拉出來的樣子，好歹……算是有那麼微薄的一丟丟的善良吧。
深深嘆氣。
接了盆涼水，浸潤毛巾，放到秦欽額頭。
參與過c3改良研製的沐散當然知道她這行爲根本毛用沒有，純屬感動自我。
這試劑的副作用，除了撐着身體硬抗，根本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畢竟，藥效不霸道強勁，從何來來的超越物種極限去鑑別異族？
不過……求心安吧，萬一……能從物理層面降降溫呢？
看着秦欽已然宛若煮紅的臉頰，沐散無聲地再次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