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臥在地上,背衝着他,再也不想說話。任憑老傢伙怎麼說,怎麼嘲笑也好,我再也不想答覆什麼。
砰的一聲,老傢伙可能看我不理他,這是跳下來,準備到對面羞辱本喵。哎,沒想到,隨着歲月流逝,年齡增長,善良的心,你卻一點兒也沒增加。骨子裏的壞,還是改變不了。
正所謂修行靠個人,根斜劍必歪。老傢伙,算你狠!
可讓我始料未及,又是嘩啦一聲,一個錫紙包被推過來。不打開,就能聞到裏面絲絲香氣,這是……
急忙回身看去。就見老傢伙伸着舌頭,蹲在不遠處,看着我說:“喫吧,你肚子早該餓了。夜裏山林冷似冰窖,不喫東西,很難捱過去。喫飽了有熱量,晚上圍在篝火旁,會好很多。”說完,徑直朝外走去。打開紗門,消失不見。
什麼意思?這是施捨,還是……可是,看着眼前這誘人的食物,聞着這香氣,實在是……再看看老傢伙,仍不見蹤影。哼!不管如何,是不是好心,我暫且先接着再說。
於是,用嘴咬開錫紙。好燙!不多時,裏面跑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這……這好像大個兒糞球!這東西怎麼喫?
可是……提鼻子一聞,陣陣香氣就是從裏面傳出來。難道,內有乾坤?我再次湊過去,擡爪子一按。呲一聲,有紅黃相間的東西從中被擠出來,粘粘的,味道很好聞。
擡起爪子細聞,隨後輕舔一下,好甜、好香,果然能喫~這下有什麼說的,我不再客氣,不管燙嘴與否,開始狼吞虎嚥吃了起來。不一會兒,那個黑東西就被我一點不剩地吃了個乾淨。
嗝嘍一聲,滿足的飽嗝,真爽~
吱呀一聲,老傢伙這纔回來。看他渾身溼漉漉的,應該是從外面回來。這麼晚,又下着雨,他去幹嘛?
他看看地上,再看看我的臉上,冷哼一聲:“貓就是貓!沒骨氣,沒有下線和尊嚴!只要有食物,跟誰都行。如果有人對你們好,你們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不把主人當回事兒。”
這句話,真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很想說幾句有骨氣的話,去噎死這老傢伙,可惜,還是忍下來了。原因……我不想解釋。
看我灰溜溜地鑽到一旁牆角蹲臥,不說話。老傢伙好像微微點點頭,又說:“過來吧,離火近一些,驅趕寒冷。”
“不要!我……我還想保留一點自尊,不想被你這老傢伙臭!”我回答。
老傢伙一笑:“呦!可以,貓的倔強還在。不過,你懂不懂禮貌,什麼老傢伙、老傢伙的,我沒名字麼?”
我終於抓到他話中問題,反駁道:“是你沒禮貌吧!我早先已經做了自我介紹,可是你完全沒有迴應,咱們到底誰沒禮貌?我告訴你,雖然……我……我是很有家教的好麼!”
老傢伙看着我良久,一陣輕笑說道:“好,算你勝一局。我叫貝德,你可以叫我老貝。之前主人和朋友們都喜歡這樣叫我。”
聽他終於說句好話,我也不好再放肆,只有點點頭。
老貝看看我,也趴臥下來,盯着火堆,聽着其中的劈啪聲出神。彷彿剛纔那自我介紹,讓他想起了什麼,也可能是塵封的回憶。
“老……老貝……”
“嗯?”
我擡起腦袋,心裏不明白爲什麼主動說話,可就是忍不住。“你……你的主人和朋友們呢?爲什麼我來這麼久,只看到你一個人?”
老貝把頭轉個角度,不看我,也沒回答。
哼!有什麼了不起,以爲我稀罕和你這老傢伙聊天啊!於是我也扭過頭,不去看他。
“我的朋友們都不在了。有一天主人端着獵槍出去,說是給我抓最愛的野兔,最後也不見了。現在這裏,只有我一個。”老貝這才說。
我急忙轉頭看着他追問:“多長時間的事兒了?”
老貝哈哈一笑:“不知道。但是,山林間的雪,我已經看了五場還多嘍~”
不是吧!起碼五年間自己一個人待在這空無一人的大房子裏?難怪到處是塵土和蛛網,難怪這老傢伙的脾氣這麼臭!
我緩緩趴下,心中不忍再提問,可是又覺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結果:“老貝,你……你的主人是什麼人?”
“他是個護林員,年輕時就守在這裏。我剛滿月,就被他收養,我們相依爲命,一直到他消失不見爲止。這些年,我依靠自己的本能和他教得知識活着。那些夥伴兒們卻是因爲年邁,一個個隨風去了。最後,就留下我一個。”說完,老貝嘆口氣。
哎,我就是太善良,無時無刻不爲別人着想~
“老貝,這麼多年,你沒去找過自己的主人麼?”我問。
老貝點點頭說:“找過!這麼大的森林,我幾乎找過每寸,可是……但我也不能一直在外面,還害怕離開時,主人萬一回來看不到我,該有多着急。所以,我每次出去,都只有幾小時。之後,就要趕快回來查看。”
“那……你沒打算離開?”我奇到。
“爲什麼離開?我從小就在這裏,這就是我的一切!離開……我能去哪兒?”老貝反問。
我想也不想回答道:“再找新主人啊!一個主人沒有了,又等了這麼長時間,幹嘛還要死守?走出去,見見世面,再找新主人開始新生活,多好啊~而且,說不定要比現在過得更好,更幸福呢~”
老貝看看我一笑:“這就是現在,你自己的心願對麼?”
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哼~”老貝又是輕蔑一笑:“貓就是貓!一點也不懂感恩。看不慣主人,說走就能走。對你們來說,只要有喫的,認主人很隨便。更換起來更容易對吧。可你要知道,狗是忠誠的!我們不會離開主人,就算他對我們再不好,也不會!”
我怒道:“老傢伙,你怎麼對貓這麼大偏見?再說,識時務者爲俊傑,主人不好,甚至虐待自己,早早離開,不要丟掉性命,不對麼?難不成各個都像你一樣,傻了吧唧,在這兒一等多少年?簡直開玩笑!”
誰知老貝也怒了,站起來吼道:“臭貓崽子!你纔多大,敢教訓我?我告訴你,作爲寵物,只要跟着主人,就要忠誠!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所以說你是傻狗!沒有貓聰明!”
“那是因爲你們貓咪沒有底線,簡直就是動物界的奇葩!”
好傢伙,你一言我一句,我們倆就開始吵起來。還好,方圓百十里杳無人煙,也不怕擾民。
最後我們吵得口乾舌燥,聲音嘶啞,誰也沒能說服誰。就這樣各自轉頭睡去,不搭理對方。
“哼!老頑固!”
“哼!無底線!”
這兩句,就算是我們相互間,互道晚安了~
……
次日清晨,陽光還沒完全出來,我就被老貝推醒。這傢伙,人老話多又粗暴!不等我清醒,就要趕本喵走!
切!你以爲我愛在這裏啊?要不是昨天突發狀況,我還真不稀罕!
咱不廢話,說走就走。告辭,別送!
老貝就這樣看着,我就這麼有骨氣,慢慢消失在遠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老貝在門外廊下趴着曬太陽。忽然耳朵一動再動,笑問:“怎麼,又回來了。這次又是什麼原因啊~”
我去!這老傢伙說話真氣貓!我強忍半天才說:“你……我……我該怎麼回家?”
老貝哈哈大笑,站起身說:“我怎麼知道。自己家的路,自己都不認識。問我?我更不知道了,傻貓!”
你這老傢伙嘴真毒啊!“那……那你起碼告訴我,東西南北怎麼分辨啊!”我急到。
老貝點點頭,隨即就問:“你家在東西南北哪個方向?”
嗯?這個問題……
老貝搖搖頭,笑着向遠處走去,不一會兒消失在林間。恐怕,這就是他每天要做的必修課,找主人!
哼!這個老頑固!跟他就是不對脾氣,完全合不來!
我氣哼哼地想走。可是,回想一下,確實不知道怎麼下手尋找家的方向。最重要就是連離開家多遠都不清楚,這怎麼辦?如果離開,再遇上問題,恐怕方圓多少裏,難找幫手。
哎,貓在矮檐下,只好低下頭。轉身回到外廊下,曬着暖和的日光,補個覺先。就這樣等着老貝回來,我再……大不了拉下臉,再問清楚一些。
這老傢伙在這裏生活這麼久,又跟着自己主人學了不少知識,應該有辦法。
我就這樣臥着,等着,慢慢進入佳境,昏昏欲睡。不經意間,連口水都慢慢流了下來。夢中還有小魚乾和罐頭在飄,肚子又在咕嚕嚕亂叫。
他喵的,老貝也不盡地主之誼。請我好好搓一頓,再趕本喵走也好啊~沒狗性!
一陣微風吹過,外加陽光如此暖和。本喵又翻過身,用老姿勢仰面躺在廊下。
享受着風吹,還有暖陽緩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