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有些孤獨。
有些人，並不會消失。
天錦公寓，承載了林牧太多的回憶，或痛苦，或幸福，揮之不去，死死的刻在心口的肋骨上。
………
林牧還沒到俞叔的大排檔，在車上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小林吶，動身麼有？我女兒昨晚回來的，你說好今天過來我這的。”
“我已經在路上了，俞叔您可別操心了。”
“哈哈，那就好，我給你整了你最喜歡的兩隻大肘子，一隻滷的一隻紅燒，中午好好喝一盅。”
“好嘞，半個小時內就到您那兒。”
最懂林牧口味的老闆，在江城無疑是俞叔了。
俞叔的大排檔在白天是很冷清的，來這裏的熟客都知道他非晚上不營業這個毛病。但林牧知道，在白天，俞叔要忙着和店員們處理食材，醃製的醃製，新鮮的得及時保鮮，不然可滿足不了夜晚火爆的食客。
但今天店員都乾脆遣散了，可見他對林牧這次事情重視程度。
“你說你來，買那麼多東西幹嘛？”
俞叔正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連忙站起身，接過林牧手裏帶來的禮盒，重重的拍了拍進度的肩膀，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今天這打扮精神。”
說完，俞叔斜着眼，小聲對林牧說道：“你和那兩個女娃兒，沒處關係吧？”
“沒……真沒。”林牧後退兩步，擺了擺手，“您女兒……叫啥？”
“你真不知道？江大那裏，我女兒可是很出名的。”
“不會……真的……叫俞雪涵吧。”
林牧最不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說實話，那個有着漂亮藍寶石的女孩，真不想是俞叔這個五大三粗廚子的女兒。
還是把原因歸結於俞叔他老婆的基因上吧。
“俞叔您妻子……不是本地人嗎？”
“啊……？”
俞叔挑了挑眉，中年人還能這麼開玩笑實在是難得，“你已經見到我家丫頭了啊，還一直給我裝。”
“丫頭他媽當年是法國的留學生，19，我呢，當時21，剛剛纔我爹那裏接過這家店。”
俞叔說着說着，一股無形的歲月憂傷感就從他的身上瀰漫開來。
“我也沒想到，一個從小喝牛奶，吃麪包的女孩，會這麼喜歡我這種煙火氣重的大排檔，而且一喫就是三年。”
“你們就……？”
俞叔淡淡地撇了林牧一眼：“就好上了，長輩說話，別插嘴。”
“你知道嘛，法國人，性格灑脫的很，剛畢業，就跟我去民政局裏領了證，沒過兩年，就有了雪涵。”
“麗娜她家裏條件很好，對於雪涵的教育和我有着很大出入，從小就泡在各種舞蹈、鋼琴班裏，不過那手廚藝也全是出自於我之手，哈哈。”
“那你們……”林牧說完一半，急忙閉上嘴。
“麗娜在雪涵13歲那年走了，乳腺癌。我也沒想再娶一個，雪涵這丫頭，性子原本還算開朗，但從麗娜走後，就變得有些內向，而且和我一樣是個倔脾氣，認準的事情就不會撒手，不過心底還是熱腸子。”
“雪涵去年纔剛剛回來。”俞叔惡狠狠地瞪了林牧一眼：“以後可別欺負她。”
林牧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似乎已經幹了不該乾的事情。
“愣着幹嘛，雪涵在一邊的豬肉佬那裏取肘子，趕緊給我去接她，好不容易想到給你們接觸的方法。”
“哦哦……”
林牧慌忙不跌地跑了出去，這裏林牧待了幾年，附近的商家還是挺熟悉的，俞叔所說的豬肉佬離這裏還不近。
一千多米的路，林牧還是把車給開過去了。
………
俞雪涵不是那種類似林黛玉那樣多愁善感的女孩，但無論從哪裏方位看，眉眼間都帶着一縷淡淡的傷感。藍寶石一般的眼眸，清澈而明亮，閃動着天然的靈動感，卻又瀰漫着一股弱弱的膽怯感，想一隻受驚的小鹿。無論從哪裏方向看，都能激起人濃濃的保護欲。
“雪涵？已經兩年沒看到你了啊，這些年你還好吧。”
俞雪涵顯然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國慶她本也是想着隨父親一起談談心，但這次老爹的態度，似乎出奇的亢奮？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相親……
面前這個黑黑胖胖的青年，是豬肉佬的兒子，叫做朱恆，俞雪涵自小在各類輔導班泡着，和他僅有幾面之緣。但對方的似乎一直把她給掛在嘴邊，隔兩天就去俞叔那裏嘮嗑，雖然每次都是被俞叔給以各種理由支走。
俞雪涵不鹹不淡地回答兩句，眼光飄忽不定，不知怎麼的，又突然想起那個討厭的淫賊，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本來就是美麗動人的俏臉，此時更是明豔萬分，讓朱恆看得呆滯了。
“這樣吧，雪涵，要不我送你回去？兩個肘子也挺重的，我爸前年剛給我買了輛小車。”
俞雪涵天天都會受到類似的搭訕，朱恆這種，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好處理不過了。
兩個肘子不過五斤，她可不是林黛玉。
“不用了，我爸說了，一會有人來接我。”
對於老爹這句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俞雪涵可是記的很熟絡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讓他那麼上心。
銀灰色的賓利朝着這邊極速駛來，俞雪涵太過亮眼了，林牧都不需要找豬肉鋪，眼力極好的他，一眼就能看到靜靜站在遠處靚麗的少女。
這裏屬於郊區，而且是遠郊，小車很多見，但對於賓利這種，還是蠻少見的。
朱恆也算是有點眼力見的人，還是對於這種名車有所瞭解，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林牧慢慢打開車門，臉上帶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淡笑，從朱恆那邊拿過了肘子。
“你好……”
林牧略帶磁性地聲音入過俞雪涵的耳際，少女臉色突兀得有些驚愕，這個揮之不去的男子，此時卻站在了她面前？
俞雪涵一想到那次尷尬的見面，雪顏上霎時間變得通紅一片，漫布的紅霞延上了脖子和耳根上。
少女慌忙地擺擺手，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向林牧垂下了小腦袋：“學……學長，你好，我……我叫俞雪涵。”
這和林牧想的有些不一樣啊……明明應該是他尷尬的，這下子都反過來了？
這妮子，看起來也不像內向的樣子啊？
“上車吧，俞叔在那邊等我們呢。”
俞雪涵乖乖地點了點頭：“嗯嗯……”
林牧打開賓利的車門，讓她坐在副駕駛上，肘子被細心的俞雪涵給接了過去。
朱恆默默地看着俞雪涵坐上了這輛炫麗的豪車，眼神中提不起什麼慾望的色彩，緩緩的嘆了口氣，走進了店鋪內。
聽到俞雪涵“學長、學長”的喊，林牧不禁笑了笑：“你認識我嗎？”
“啊……”俞雪涵微微頷首，“那天……那天………”
女孩還未散去紅霞的臉再度被染成一片，腦袋都快埋到高聳的胸前了，一會兒才發出細若蚊吟的聲響。
“反正……反正就是知道了。”
“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我只是……隨便看了一眼，沒想到你在裏面。”
“沒關係……啊？不對不對……學長你不要說了！”
看到俞雪涵慌張失措的樣子，像一隻跳動的小鹿一般，林牧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個丫頭，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比莫璃還要可愛得多。
之前的尷尬也在林牧的笑聲和俞雪涵的嬌嗔中被沖淡很多，兩分鐘的路，少女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就已經回到了俞叔的家中。
林牧將肘子送進廚房裏，俞叔卻突然說道：“丫頭，過來搭把手。”
“還是我來吧，這裏油煙太重了。”
俞叔藐了一眼林牧：“女娃娃家的，不會做飯還有什麼用？正好讓你嚐嚐雪涵的手藝。”
林牧拗不過俞叔，俞雪涵就更不行了，到後面，俞叔甚至於把他給趕了出去，大概是有什麼話要跟自家閨女說。
“你今天是客，給我出去等着，樓上是雪涵的房間，你沒事就進去走走。”
“爸！”
…………
林牧笑着離開了這邊，獨自坐在客廳中，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白開水。
俞叔從來不喝茶，家裏除了白開水，就是各類酒。
但從來沒有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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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
俞叔朝着洗菜的女兒努了努嘴，問道：“丫頭……怎麼樣？人可還行？”
俞雪涵沒吭聲，臉上的紅暈更濃了，俞叔明白自己養大的閨女，這模樣，怕是已經掛心裏了。
既然事情已經成了一半，俞叔自然開心了不少，臉上帶着輕快的笑意，向俞雪涵招了招手：“走走，出去陪陪小林。”
“啊？不要我幫忙嗎？”
“我應對十幾個菜都行，今天就三個人的飯，還用的找你？我先告訴你，小林身邊還有兩個很漂亮的女娃娃，你可要小心點。”
俞雪涵窘迫的垂下頭：“我……我沒有……”
“出去出去，就兩個肘子了，滷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