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它們憎恨這世間萬物,憎恨全人類,也憎恨自己。
唯有毀滅,才能平息靈魂的憤怒。
一道冷笑聲傳來,詭異黑色的焰火憑空出現,化爲黑蓮模樣,飄散於世間,將整片森林圍繞。
晴空之下,男子踏着黑雲,款款走來。
英俊的眉眼,不羈而灑脫。飄渺修長的秀髮迎風飄蕩,似自九天而落的死海。
他高高在上,俯視着地上的螻蟻。仿若墮落的天使,一顰一笑,就可輕易引人沉淪。
風聲大震,黑色衣袍隨風翻動,嘩嘩作響。
在這風聲大陣的混亂中,男人低沉且無情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顧雲兮的耳朵。
“你該死!”
她看地癡了,一直未曾動過的心狂跳不止。
她要這個男人。
“你……”她嬌俏地擡頭,眉眼羞紅,露出潔白光滑的天鵝脖頸,“大人,不知有何貴幹?”
君無殤嘴角微揚,似是輕笑,又似是嘲諷。
日頭完全升起,鑲金的黑瞳閃爍着神祕詭異的光芒。
他淡淡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冥王陰火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撲向顧雲兮身上。
極致陰冷的冥王陰火將顧雲兮的理智拉回。
這男人——她不曾見過,何來的仇怨?
“爲什麼?”她悲傷質問。
君無殤眉眼陰沉了下來,轉身離開。冷酷到極致的聲音,迴盪在這片天與地之間,久久不息。
“回去告訴聖魔尊!我還活着,先幫我看好魔族。”
燃燒只是一瞬間,痛楚卻讓顧雲兮覺得如渡三世,如下十八層地獄。
痛!好痛!
來不及痛呼出聲,她瞬間消散於這片天地。
無數妖獸驚醒,口吐鮮血,四肢無力,癱坐在地。警惕地環視一圈,不見記憶中的惡魔,一鼓作氣,驚慌四逃。
又是一陣驚天地震。
已經排好陣,準備好靈彈靈炮的機械城城民:……
兩兩對視,皆是不解。直至翠玉宣告危險解除,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不用開戰。
誰也不願意對着昔日的盟友開槍開炮。
直至衆人退散,翠玉站在城牆上,看着妖獸森林的方向。
很久的沉默。
她一手輕輕探上小腹,嘴角微揚。
孩子,娘會好好活着,護着機械城,護着你,護着墨姐姐。
即便不強大,但願盡綿薄之力,護這大好河山。
幽深詭祕的魔淵城,最中間的魔殿內。
黑鴉紛飛,魔獸嘶吼,處處暈染着腥血的氣味。
一身黑衣的顧雲兮坐在牀榻之上,忽而她猛地長吐一口鮮血,面色發黑,癱倒在地。
“顧!雲!墨!我恨你!”
“你究竟在幹什麼?”一道怒喝聲傳來,白皙強壯的男人大步走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警告過你,不準動她!”蒼雲天那毫無眼白的猩紅眸子滿是戾氣,“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砰!”
顧雲兮被砸到了牆上,本就受了嚴重的魂魄之傷,現在更是體無完膚。
她內心的恨意更深幾分,蒼白一笑。
“師父,殺了我,你就永遠見不到顧雲墨了!你確定要殺了我?”
“女人,別和我玩花樣?我能救你,同樣能毀了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她四十五度仰望,眼角含淚,楚楚可憐。
這是她最好看,最惹人憐愛的姿態。
只可惜對方根本不在乎。
“如此便是最好!繼續幫我看着她,如果有需要,即便不要自己的性命,你也要護住她。”
“是,師父,徒兒知道了。”
她低着頭,聲音恭敬,直待蒼雲天離開,她這才放下僞裝,渾身氣勢驟放,身後的牀榻碎成灰。
顧雲墨,你真是好大的運氣。
這天下,那麼多女人,爲什麼優秀的男人都盯着你?
可笑!顧雲墨,你有什麼資格?不過是個下界的螻蟻,哪裏來的底氣?
顧雲墨!我恨你!等着,我會慢慢讓你體會到失去親人的痛苦。
……
蒼雲天站在最高處,看着濃霧環繞的魔淵城,心下失落。
自來到這裏後,即便獲得了魔尊的力量,打敗了君無殤,內心卻總是失落。
直到偶然間,瞥到她的身影,死水一般的心湖開始激盪,終釀成驚濤駭浪。
雲墨啊,你是不是因爲我纔來到這裏的?
等着我,我會去找你的!待我衝破這魔淵城的阻礙,我會去到你的身邊。
*
“阿切!”顧雲墨擦了擦鼻子,皺了皺眉頭。
“誰在罵老孃?統子,是不是你?”
天書:“宿主,真不是我。”
顧雲墨:“呵!”
天書縮了縮身子。
“砰!”再次毫無意外地炸爐了。
剛修葺好的房子毀了,火光沖天。
遠在妖獸森林休息的鳳皇被驚醒,揉了揉太陽穴,疑惑不已。
奇怪!怎麼就這麼累呢?
算了,反正也沒什麼大事,再睡會兒。
“閨女啊,你這樣不行啊!你這煉丹爐不行,得找個好點的。”南宮守一言難盡道。
“這下界能有好貨?”
“閨女,你可別看不起下界啊!沒有下界,哪裏來的上界?什麼都是相對的。”
“爸,你不想回到上界?”
南宮守沉默了下來,看了一眼浩瀚藍天。
“曾經,我和你媽約定,如果可以安居在下界,便永不回上界。”
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爸,我想去煉丹師公會看看。”
“閨女,你……”他頓了頓,忽而又笑了,“小心點!別太皮了,否則你媽知道了,以後會揍我的。”
見顧雲墨離開,南宮守頓覺寂寞。
他看了一眼不知何時站在一邊的旺財,微笑道:“聽說你是疾風狼,想不想回家看看你爹孃啊!它們應該很想你的,要不師公帶你去看看?”
旺財搖搖頭。
不,我不想!我那麼多兄弟,我纔不要回家當保姆。
見南宮守靠近幾分,他撒腿就跑。
南宮守:……
他又找到阿郎和阿冥,可三人都板着張臉,對望大半天,誰也沒坑一聲。這讓南宮守頗覺無趣,又去尋了金聖嘆。
這一見面,兩人好似難兄難弟一般,有說不完的話,談不完的育兒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