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宛若游龍，熟練地穿梭在皮肉之間。動作優美，賞心悅目。
手術很順利，婉柔活下來了。
所有醫生驚歎於阿獨的醫術，又是羞愧。明明他們的資歷更久，年齡更大，經驗更豐富。
阿獨禮貌客氣地一一回應，態度謙卑而自勉，絲毫不賣弄。
醫生們又是一頓猛誇。
阿獨尋了個藉口，以親友的名義，將婉柔帶走。
這一夜，婉柔甦醒了，發現周圍璀璨卻不刺眼的透視燈，按着還在發疼的頭。
“阿獨，我受傷了嗎？秦曄呢?”
“阿獨，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護士醫生呢？”
“阿獨，我感覺我忘記了什麼？可是我想不起來！阿獨，我這是怎麼了？”
阿獨拿着一把精緻的手術刀，站立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
“阿獨？”婉柔心生疑惑，“你怎麼了？”
“心臟該還給她了。”
“心臟？還給她？”她猛地睜大瞳眸，掙扎着想要下牀，卻發現四肢被手銬銬住。
“阿獨，什麼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了我啊，阿曄會擔心我的，回來找我的。求求你，現在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證我會重新找個心臟，把她的心臟還給你的。阿獨……”
阿獨並不回答，開始下刀。
密閉的空間，慘叫連連，穿不透那厚實的牆。
顧雲墨冷漠地坐在一邊，看着婉柔掙扎，痛苦，憤怒，嘶吼，直至最後的絕望哭泣。
心中忽地一鬆，她覺得魂體輕盈了一些。
腦海中，一道煙花綻放，一道熟悉的呼喚聲響徹在耳邊。
“覺醒吧！”她猛地抱住大腦，不停搖晃。
什麼覺醒？老孃清醒的很。
“覺醒你的力量。”那聲音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再。
一道枷鎖的聲音輕聲破裂，她猛地站起，看向周圍開始扭曲的一切。
再看一臉汗水，依舊平靜的男人，她突生不捨。
那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百花芬芳，鳥兒嘶鳴。
婉柔死了，被活活痛死的。
阿獨將屍體以匿名的方式，捐贈了器官，算是給人類做的最後一絲貢獻。
阿獨將心臟帶到墓地前，當着墓碑的面，燒了心臟。
“現在，你完整了。”
“咚咚咚……”
顧雲墨猛地摸向心口，一臉震驚。
她飄到阿獨的面前，看着他的眼。那眼裏一片清明，映不出她的容貌。
“難道是我想錯了？”
天黑了。
阿獨坐了下來，靠在墓碑上，看着天上圓月，眼睛一眨不眨。
黎明即將到來，圓月隱下了一半，他終於開了口。
“答應你的賞月，我做到了。來世，一定不要先走，好不好？”
顧雲墨蹲在他的面前，鬼使神差地回答：“好！”
他嘴脣上揚，眉眼透着滿足又幸福的氣息。忽地拿出一把手槍，抵在太陽穴上。
“砰！”
墓碑之上，她的名字上，綻放出一朵血色之花。
顧雲墨淚了目，想要去擁抱他，周圍突然化爲黑暗。
忽而，一道熟悉的男人聲音從背後傳來。
“雲墨，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大黑？是不是你？”
顧雲墨快速轉身，只看到一道深紫色的光，正中她的眉心。
“大黑？蒼雲天？是不是你？”她猛地驚醒，一拳打向牀邊人。
蒼雲天緊緊抱住她，任憑拳頭落在胸前，腥稠涌上喉間。
她猛地一怔，待感受到男人溫熱的胸懷，這才漸漸清醒過來。
“大黑？”
“是我！”
“大黑？”
“我在。”
“大黑！”
“有我。”
她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痛哭出聲。
“做噩夢了？”他輕輕地問。
她點點頭。
“又不是小孩子了，做個噩夢而已，不必當真。”
她收了聲，並未回答。
類似的夢境，她夢了很多。自她有記憶開始，便一直做噩夢。
夢中總會有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慘死。
只不過以前的夢中，她的噩夢開始於美好，終結於死亡。現在的夢境卻是開始於死亡，終結於絕望。
以前，她只是個看客。
至於現在，她不敢確定。
蒼雲天有所察覺，“不要亂想了，萬事有我。”
她點點頭，離開了他的懷抱。
他雙手僵硬在原地，有所不適。
她擦了擦雙眼，笑了笑。
“大黑，你現在是魔尊？”
蒼雲天跟着一笑，自信點頭。
她是化神一階，而他已是魔尊，實力相當於合體九階巔峯，只要跨入大乘，距離飛昇成仙，指日可待。
他隱晦地看了一眼她，按捺住喜悅。
他會等着她的。
顧雲墨內心有點失落。
“統子，我有點悲傷，快來安慰我。”
天書剛剛甦醒，精神恍惚。
“宿主，我剛纔怎麼睡着了？”
“呵！”顧雲墨打了一個哈欠，“我怎麼知道？”
瓊樓玉宇忽然晃動數下，緊接着傳來一震陰颼颼的尖叫聲。
阿冥和阿郎以及鳳皇出了門，待見一團暈黑煙霧，心生警惕。
“就是你們殺了我魂宗的弟子。”那聲音雌雄不分。隱約間，能夠聽到厲鬼掙扎嘶吼的聲音。
阿冥和阿郎互看一眼，拿出武器，分至左右兩方夾擊。
陸卿站在後方，使出劍意。鳳皇飛身而上，尖銳鳥喙吞雲吐霧，待到高處，俯衝而下。
那人冷笑一聲，霧氣沖天擴散。
無數鬼面出現，嘶吼着，貫穿幾人的身體。
幾人受怨氣死氣侵蝕，靈氣紊亂，摔倒在地，抽搐不已。
鳳皇受到的攻擊最大，彩毛飄落，化爲禿頭鳳。
陸卿一手撐着長劍，深深紮根在地底，這才穩住身形。
這人太強了！
上界，果真是強者之地。
那人哈哈大笑，在怨氣鬼魂的簇擁下，飄落而下。
“一羣螻蟻，膽敢殺我魂宗之人！今日，爾等去死吧。”
鬼面再次掙扎，蜂擁而上。
它們興奮地叫囂着：“吃了他們，力量會變強，吃了他們……”
卻在半途中，鬼面們渾身發抖，倏地停在半途，面露驚恐之色。
“鬼鬼鬼……王……”
“呵呵，區區靈鬼，膽敢放肆。”南宮守一揮手，鬼面們驚恐尖叫，一一消失。
那人驚訝道：“這裏竟然有鬼王！”隨即哈哈大笑，“好！很好！這鬼王是我的了。”
剛邁出一步，他猛地頓住，神色恐懼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