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鄉鎮十年 >第61章 彩禮(十七)
    這天,在媒人的撮合下,老張小兒子的婚事基本算是定了下來。

    彩禮18萬8千元,結婚當天,用紅布蓋上,用盤子端給女方,端過去後,女方再退回8000元。

    不搞訂婚儀式,結婚的日子問了陰陽,算了倆個娃娃的生辰八字,定在了這年的正月二十八。

    女方原來計劃要陪嫁的洗衣機、家電什麼的,考慮婚後倆個娃娃要出門去打工,還有老張經濟上的原因,一律折算成現金,大約折成8000元交給倆個娃娃。

    另外,媒人的抽成百分之二十,由男方也就是老張支付,考慮老張錢來的艱難,媒人大度的表態抽成百分之十就行,這個錢,也在結婚當天,用盤子當着來客的面端給媒人,同時還要端上兩瓶酒和兩條煙。

    所有的事情全部說定之後,女子她大、媒人,還有老張,再叫了莊裏隊的隊長,四個人到了牛窪鄉的街上,下了一頓館子,這頓飯,老張敞開了肚子,喝了很多酒,只喝到下午十分,媒人拉着女子她大走了,老張被隊長拉回了家。

    晚上,老張在炕上醒來的時候,藉着窯洞窗戶透進來的白夜光,看到小兒子蜷縮在炕的一角,想了想白天的一幕幕,不由的就淌了幾滴眼淚。

    老張覺得,好像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巨大的孤獨包裹着自己,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和炕角的小兒子倆個人,他想掙扎,想呼喊,可好像誰也不會聽見,誰也不會理會。

    這一夜,老張心裏的感觸頗多,但奇怪的是,他卻沒了先前的焦慮和愁苦,有的只是委屈,好像是爲自己,也爲命運,又好像是爲小兒子,老張自己也說不清。

    老張的眼睛睜了一夜,心裏也翻滾了一夜,但身子卻一動也不動,直到天亮。

    天亮後,小兒子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揉着眼睛問老張道:“大,你醒來了?”

    老張這才翻了個身,趴在炕沿上裝了一鍋子旱菸,點着後,用鼻子“嗯”了一聲,算是對小兒子的迴應。

    小兒子下了炕,打水洗臉,掃院,開始忙乎着做早飯。

    自從那天,小兒子聽見老張在電話裏爲錢的事發愁後,這小子變得特別勤快,每天都操持着爺倆的生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些變化,老張都看在眼裏,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小兒子飯快做好的時候,老張揉了揉發脹的腦門,下了炕,開始洗臉準備喫飯。

    喫過早飯,老張想着,昨個是人家隊長送自己回來的,娃娃的事情,也只有隊長最清楚,不成這會去找找隊長,商量商量看下一步該咋辦。

    老張這樣想着,揹着個手,就往隊長家裏走去。走到院門外,依舊是一嗓子“屋裏有人嗎?”

    跟着,也不管有人沒人,直接推了院門走了進去。

    隊長正坐在屋裏的炕上喫飯,隊長婆娘則還是坐在炕沿上的老位置,見老張進來,隊長婆娘站起身來問道:“你咋這麼早來了。”

    隊長也招呼道:“吃了嗎?沒吃了喫上些。”

    老張拉了小凳子坐下,自顧自的裝了一鍋子旱菸,說道:“我吃了,你快喫。”

    隊長:“昨個我看你喝太多了,年你這人平時沒咋喝過,遇事了咋冷慫滴喝哩。”

    老張還沒接話,隊長婆娘跟着便說道:“光棍漢沒記性,把你喝死了,娃滴事咋辦哩。”

    老張:“快再不提了,昨個媒人把女子她大叫來商量事哩,基本上都說差不多了,現在就剩下辦事了。”

    隊長婆娘:“那你是高興滴喝哩,再高興把人能喝成外樣子,不是我外人些,你咋回來呀。”

    隊長瞪了一眼婆娘,說道:“婆娘娃娃,有你插滴撒言哩。”

    婆娘返回去白了隊長一眼,再不說話。

    老張:“高興撒哩,能高興嘛,你問隊長,昨個一塊喫飯哩,隊長撒都清楚着哩。”

    隊長:“張呀老漢,你也不了愁了,誰屋裏遇不上個事嘛,再說了你這也是個喜事,已經到這一步了,想辦法給娃辦去。”

    老張:“你不知道,我現在手裏錢不夠,跟人家支書還借了三萬,找文書信用社裏貸了三萬,歲娃給了一萬,大娃給了三萬,這些年攢了五六萬,總共就這些,要彩禮,要過事,你說咋弄哩。”

    說着,老張的腦門皺成了一個王子形,面上也現出極愁苦的樣子,低了頭,只顧着吧嗒吧嗒的抽起旱菸。

    隊長邊喫飯,邊看了老張一會,說道:“你也再不愁了,事情總要過去哩,昨個我也聽了,你過來過去還差個幾萬元,不怕,你要想,你可娶了個人回來了。”

    老張:“說滴倒是對着哩,人家能給咱們緩一下些還好,都緩不下,還要再婚禮上給年端過去哩,你說拿撒給人家端呀嗎?”

    說着,隊長和婆娘已經差不多喫完了飯,隊長婆娘看了老張幾眼,把盤子一收拾,端到伙房裏去。

    隊長蹲在炕上,抹了一把嘴,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菸,抽出一根,聞了聞,點上後,說道:“老張,我跟你說,你滴難處,我都能想來,趁着還有幾天時間,你還是要多跑動,多想想辦法哩,事情不管咋說都要過哩,不敢放下。”

    老張:“我今來也再沒撒事,一個是昨個你把我送回來滴,我有些過意不去,再一個就想着你瞭解我,也只能找你說一說,事情多難辦,我肯定知道要給娃辦哩。”

    隊長:“這就對了,沒有過不去滴事情,人娶回來了,咱們再好好試一試你滴酒量。”

    老張:“那還有撒說滴哩,就是後面還有好些事情要奔望你哩,你知道我到村裏也沒個親戚,屋裏人也單,就靠你倆口子哩。”

    隊長:“大娃不回來嗎?”

    老張:“再不提外狗日滴,年電話裏說他值班走不開,我也氣滴罵哩,能掙幾個慫錢。”

    說這話時,老張裝作氣哼哼的樣子,其實,老張自己心裏清楚,他從來沒有罵過大兒子。

    隊長:“娃娃都有娃娃滴事情哩,幹了人家的事,就由不得他自己了,這一點你還要想開了。”

    老張:“想滴開不開,又把年能咋樣,也只能這樣了。”

    隊長:“你這想法就對了,還得靠自己,老了老了,總還是你手裏滴事。”

    老張在地上磕了磕旱菸鍋子,又裝上了一鍋子煙,這天早上,他和隊長倆人你一眼,我一語的整說了一早上,隊長婆娘把盤子端進伙房後,也沒有再進來。

    從隊長家裏出來後,老張感到自己的心裏舒坦了許多,又開始盤算起錢從哪來的問題。

    老張一路走,一路沉吟着,至少還得借個六七萬,這個事纔算勉強能過的下去,到時候女方退的八千,再拿出一部分給娃娃當壓箱子的錢,陪房折算的八千也讓娃娃們拿上,要揹債,就先全部背到自己身上。

    娃娃們是好的,有孝心,知道他爲難的話,出去打工,兩三年就能把借的錢給還上。

    再者,總還能收些禮錢,也能抵擋些事,過事的時候,就在箍窯院裏搭個棚子,不到街裏去喫,這樣酒席上也能省些錢。

    想着,老張忽又自嘲起來,收啥禮錢,這山裏過事,一家子來喫飯,上個二三十塊的禮,最多的也不過是五十塊的禮金,還有不上禮金,直接拿蒸的饃饃來的,也收不了多少,抵不住事。

    還是得想辦法抓緊借錢,再不能拖了,到了結婚那天要是給人家端不出來,再鬧個事情,可就丟臉丟大了。

    以前,好像周邊哪個村子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沒有錢,一直哄騙到結婚那天,結果彩禮端不上來,女方直接坐車返回去了,後來,婚事也黃了,也沒人敢給那家娃娃說對象了。

    老張想到這裏,竟然不由自主的心裏一緊。

    不行去文書那裏再找找,他當信貸員,肯定知道誰屋裏還能有些錢哩。

    老張其實對文書這個人不咋愛搭理,去文書家裏,他心裏也犯嘀咕,因爲,在他的印象裏,文書是個眼皮朝上翻的人,但不管咋說,現在這節骨眼上,也顧不得許多,該拉下臉皮的時候,還得拉下,更何況,人家文書還幫了自己一把。

    【作者題外話】:《811109+鄉鎮十年》的故事太有時代滄桑感,一個個極具歷史性和可讀性的事例,既真實又顛覆你的三觀。本書沒有噱頭,不大開腦洞,卻用尋常的故事讓你看到鄉土,讀懂鄉間。文中因方言緣故,音譯字較多,個別錯別字和語句問題因爲是一手稿的原因請忽略。牛奶麪包喫多了,品一品鄉間的小雜糧才能更養人。推薦您收藏訂閱《鄉鎮十年》,每日必讀,天天向上!也歡迎與作者互動,評論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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