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龔比劉榮早六年到牛窪鄉工作，從計生專幹一直到計生統計，矜矜業業，乾的好不容易。
老龔的房間裏有一臺戴爾牌的電腦，這也是牛窪鄉唯一連了互聯網的電腦，是縣計生局專門給各鄉鎮配發，用來做統計報表的。
零幾年的時候，牛窪鄉的網絡還很不發達，即便老龔的電腦接入了互聯網，也僅僅是能上傳個報表，登陸個QQ什麼的。
就這，鄉上的年輕人沒事的時候，一看老龔有些空閒，就擠到他的房間裏去，上網聊天，趕都趕不走。
老龔這人面情軟，說話總帶着一副笑臉，很少跟人紅臉，牛窪鄉唯一的小二層辦公樓也是鄉計生委專用的，樓下是個賣計生用品的藥店，樓上就是老龔的房間。
劉榮沒事幹的時候，也喜歡上老龔那去，但他用老龔的電腦並不多，大多數時候總是躺在老龔的牀上，翹起二郎腿，和老龔吹牛侃大山。
老龔的牀也是牛窪鄉政府唯一的一張牀，因爲其他人住的都是土機子打的廈房，裏面盤的都是土炕。
叫老龔大眼睛的人也並不多，劉榮平時也不叫他大眼睛，但是在牛窪的幾個村，總有一些育齡婦女稱呼老龔叫大眼睛。
叫老龔大眼睛，在劉榮看來很平常，因爲他的眼睛本來就大，可是時間長了，劉榮發現，這個稱謂並不簡單。
首先，劉榮包的峴子村裏就有好幾個育齡婦女叫老龔大眼睛。
劉榮總結了一下這些婦女的特點。
普遍是丈夫在外務工，家裏就婆娘自己和小孩。
還有一個特點是，老龔但凡是到峴子村，基本不和劉榮他們在管飯點喫飯，因爲總有育齡婦女給老龔提早就備好了飯。
讓鄉上幹部豔羨的還有一個事，那就是老龔房間裏的手繡鞋墊子，那是最多的。
當然了，老龔這個人也不吝嗇，往往會拿出鞋墊子來和鄉上其它幹部分享，劉榮就沾了老龔的好幾次光。
有一次，還是在計劃生育專項治理期間，面臨縣上的交叉檢查，鄉上安排全鄉幹部和專幹搭組，到村上去運轉計劃生育資料。
劉榮和老龔分了一組，倆人下到村裏挨個上門給育齡婦女家運轉計生資料。
基本上都是劉榮跟着啥也不幹，老龔問情況，填資料，交待一些事項。
到這天快晌午的時候，倆人又到了一戶育齡婦女家裏。
一進門，這家的婆娘正坐在炕上做着針線活，見劉榮和老龔進來，趕緊下炕，熱情的倒水讓座。
劉榮坐在炕沿上，啥也不說，老龔則從這家的牆上，取下計劃生育資料袋，一項一項的翻看着，和婆娘聊起來。
老龔問道：“你最近再懷下了沒？”
婆娘本來站在老龔身邊，聽見老龔的問話，倏的一下就紅了臉，笑着往後推了幾步，說道：“和誰懷去呀嗎？你不知道情況嘛。”
這話回的，讓坐在一旁的劉榮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老龔顯得有些急，又問道：“懷就懷了，沒懷就沒懷，你看你說的撒話。”
婆娘：“我說的話咋了，事實是沒人咋懷哩。”
老龔：“沒人就懷不上了，誰知道你咋懷了。”
劉榮一聽，倆人這是話趕話，有點嗆了。
婆娘：“和你懷哩嘛，你來過幾次？”
老龔唰的一下就紅了臉，劉榮也是聽的在心裏偷樂。
再看人家婆娘，反倒這會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放鬆的很呢。
劉榮故意問老龔道：“你來過這家幾次？”
老龔忙着急的反問劉榮道：“我來過幾次你不知道，你說我來過幾次。”
婆娘站在那裏捂了嘴，咯咯的亂笑，把個老龔急的喊道：“你個瓜婆娘，問你撒就好好說嘛，說些無用的話，叫人還想歪了。”
婆娘：“實話好說，你也沒來幾次，縣裏檢查開了，我就這麼說。”
老龔趕緊討好似的說：“你可不敢，人家檢查你就說我一個月來兩次，一次都不敢說漏。”
婆娘：“那還不好說，來的人是個大眼睛，眼睛花的很，人也白淨，長的也帥，每次來都待老長時間哩，問的可細心了。”
老龔：“你看你說的都是撒話，我叫龔XX，是咱們鄉上的計生統計，到你屋裏來的少，是因爲統計一天也忙的很，但是人家檢查你還要好好說哩，可不敢亂說。”
婆娘笑着回道：“好着哩，看把你嚇的，咋說我知道哩。”
老龔這才稍顯平靜下來，繼續問道：“那你到底懷了沒有？”
婆娘：“沒有，懷了你能不知道嘛。”
老龔聽了，又急躁起來，說道：“你懷不懷，我咋知道哩，正因爲不知道，這不才問你哩。”
婆娘：“男人走了半年了，你說和誰懷哩？”
老龔：“好了，下一個問題，月經正常着嗎？”
婆娘扭了扭身子，不說話。
老龔又問了一遍，婆娘才說道：“有些遲。”
老龔：“那你到鄉計生站看了沒有？”
婆娘：“沒有看，有撒看的哩，咋回事我都知道哩。”
老龔：“咋回事？”
婆娘：“你問這麼清咋呀？”
老龔扭頭看了劉榮一眼。
劉榮：“你意思我回避一下嗎？”
老龔忙說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走，你出去了，我還真說不清了。”
婆娘這時又來了一句：“有撒見不得人哩，村上婆娘哪個不知道你大眼睛，都說你好哩。”
老龔嗓門大了起來，說道：“你好好說話。”
婆娘：“我咋沒好好說，是你在胡想着哩。”
老龔無奈，又繼續說道：“好了，你這就這樣，你記着如果懷了一定要給我說，平時就把計生站發的藥用上，避孕防範措施要做好哩。”
婆娘白了老龔一眼，說道：“一天都說的廢話，你不來我還不氣，你一來我咋就看你怎麼夠的很。”
老龔：“那就這，走了。”
說這，把計生資料袋子給裝好，繼續往牆上一掛，轉身就準備走。
婆娘緊着往前走了兩步，說道：“你等一下。”
老龔回身，正要問什麼事，婆娘從炕上的簸籃裏拿出一雙手繡着鴛鴦的鞋墊子，說道：“剛繡好，你拿上，襯到鞋裏面舒服着哩。”
老龔手一揮，說道：“不要不要。”跟着就繼續往外走。
劉榮走在了最後面，婆娘跟出來，把鞋墊子交給劉榮說：“你給拿上，大眼睛的腳汗大的很，襯上好着哩。”
劉榮笑着替老龔收了鞋墊子。
出了這戶，劉榮把鞋墊子交給老龔，老龔死活不要，劉榮開玩笑說道：“人家婆娘一看都是一片深情，你這老龔卻是不解風情啊。”
老龔：“你看婆娘說話，把你能氣死。”
劉榮：“我咋看好好的，人家不過是喜歡你，挑逗了一下你，就把你氣成這了。”
老龔最終也是沒收這雙鞋墊子，劉榮便拿了去，襯到了自己的鞋裏。
後面，好幾次，劉榮都發現，凡是老龔包戶的婆娘，都喜歡和老龔開一些葷段子的玩笑，當然了，在山裏，這些玩笑也都是正常的玩笑，劉榮沒有想歪，老龔卻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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