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
但恩和金也就來得及用急吼吼的語調喊出這兩句話,和他的話音差不多同時落下來的,是五六把寒光熠熠的刀,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民把時間掐到了分秒之爭,也死死的盯着恩和金尚未反應過來的這一點點時間,怎麼可能會給他過多的反應時間。
“關門,傳令各曲,在縣衙集合,速度快!”
控制住恩和金等人之後,宋民有條不紊的開始下達一條條的命令。
他很不冷靜,但卻不得不冷靜。
匈奴人遠沒有漢人那麼強烈的君臣之儀,恩和金這幾條大魚,宋民嚴重懷疑恐怕不能當做一個完美的護身符,保他們順利的佔領枹罕城。
故而,他還必須要想一點其他的辦法!
“把這幾個傢伙綁了,綁結實點!”
“另外,搜搜看縣衙中有沒有盾牌,找出來。”宋民喝道。
他在武裝這支軍隊的時候,沒有想到盾牌,匈奴騎兵也基本不會拿盾牌,現在就看這縣衙裏面有沒有一些庫存了。
接下來的戰鬥,是絕對的巷戰。
這是盾牌展示的時候。
如果能湊起來一些,將大幅度的減少一些傷亡。
將士們領了宋民的命令,迅速動了身,一面傳令散佈在縣衙各處的將士,一面想辦法蒐集盾牌。
宋民此刻所考慮的事情很單純,但這個單純的事情並不簡單。
如何能儘可能的減少自身的傷亡,從而達到殲滅匈奴人,並佔領枹罕的目的。
這個問題,比宋民大學時候的論文要困難多了。
錯亂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持刀緊張站在門後的護衛透過門縫看了一眼,而後迅速的打開了門。
“殿下,找到盾牌了,都是全新的,足有幾千副。”氣喘吁吁的將士衝到宋民的跟前,單膝跪地覆命。
“幾千副全新的盾牌?如此,應該還有其他的東西吧?”宋民問道。
“是的,還有數量龐大的盔甲和刀、槍,以及弩。”將士回道。
宋民狠狠拍了一巴掌,說道:“讓他們也嚐嚐給他人做嫁衣的感覺,幾千副盾牌,數量龐大的盔甲、刀槍、弩,看樣子他們早就打算舉事。單憑這些裝備,他們就足以武裝出一支千人盾牌兵,弩手,以及一支數千人的步兵。”
“看看宋則那邊什麼情況,想辦法聯繫宋則,讓他帶人過來。”
“喏!”將士領命,再度急匆匆奔出來了大門。
這些人手宋民王府的護衛,也沒有一個傳令兵、斥候之分,基本上是逮着誰,誰就跑腿幹活。
“留幾個人把這幾個混蛋看着,其餘人,全體上房,我們練弩。”宋民下令道。
據守縣衙,想辦法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再伺機展開巷戰,逐步控制枹罕城,這是宋民暫時所想到的僅有的辦法。
宋則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尚且不知,但根據之前他所聽到的內容,宋則此刻的情況應該不容樂觀。
雖然領主恩和金和三個千長現在都被捆成了一個糉子扔在地上,但他們的命令已經下達了,宋則等人也必然暴露了。
說不擔憂那肯定是假的,但理智讓宋民選擇在這個地方先趴窩。
即便恩和金等人算是一張護身符,可宋民心中清楚,他若是選擇帶人衝出去,必然會陷入重重包圍。
關鍵宋則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也還不知道。
天亮了,冬日裏的驕陽在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裏,格外的明亮。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在下恩和金,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恩和金在地上把自己掙扎成了一條肥壯的蛆,艱難的仰着頭衝宋民喊道。
宋民的目光微微挪動了一絲,從緊盯着的大街上移了過來,看向了這頭肥蛆。
“你想和我聊什麼?你想要知道我是誰,想要我留下你的一條命,可我想要的你卻不願意給,你我有什麼好聊的。”宋民語氣平淡的說道。
這一刻的他,像極了哲學家附身,說話竟自帶上了某種奇奇怪怪的深度。
其實,他僅僅只是因爲內心緊張、擔憂而已。
恩和金不甘心的再度喊道:“你怎麼就知道你想要的我不會給?只要你能放過我,閣下要的,我一定給!”
“我要枹罕城,你給嗎?”宋民反問道。
恩和金微怔之後很果決的喊道:“給,區區一枹罕城而已,有何不敢給的。閣下,你看,我們這不是完全可以聊嘛,只要您說,能辦到的我一定會辦的。其他的一切東西,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爲了我這條命,你的條件我一定會答應的。”
恩和金的臉上漸漸有了自信的顏色,他就像是那些技術高超的刑訊官一樣,在他們的眼中,犯人僅有開口和不開口兩種。
只要你開了口,其他的一切,就算是慢一點,總會有一個完美結果的。
宋民不開口的時候,恩和金不知道宋民的身份,不知道宋民的目的。
一切都是空白和迷茫。
但現在,他雖然還是不知道這個冷冰冰的人的身份,但目的,恩和金知道了。
“可我還想讓你們葬身在此地,你給不給呢?”宋民說道。
這一句話,讓恩和金剛剛建立起來的自信,瞬間化爲了泡影。
他很勉強的笑了一聲,說道:“我與閣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爲何非要讓我葬身於此呢?你我友好協商一下,各取所需,難道不是很好嘛。”
宋民右手中提着黃弩站了起來,眼角泛着一絲絲的笑意,在他的視線中,毗鄰縣衙的大街上,一支人馬有條不紊的退了過來。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是黑壓壓的匈奴兵馬。
狹窄的街道上,大量的兵力難以施展,這算是給弱方的一點福利。
“放箭,開門,接人!”宋民用簡潔的不能再簡潔的話語,高聲喝道。
宋則還算完整的回來了,他那懸起來的心有一半也總算是落了地。
嘩啦啦的盔甲碰撞聲,在這安靜到人心惶惶的院子裏響起。
一隊將士緊張的守在了大門後面,隨時準備着策應。
而在房頂上,每一個將士的動作都像是排練過一般,抓着大把的弩箭放在了順手的地方,屏氣凝神將黃弩的方向對準了那烏泱泱的追兵。
宋民順着牆根下了房,來到了恩和金的面前。
“我現在倒是有心情回答一下你剛纔的問題了,你說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爲。我方進隴西郡內,便被你麾下的騎兵堵截,你說,你我這算是往日無怨,還是近日無仇?”宋民擡起手中的刀,緩緩的落在了恩和金那油膩的額頭上。
恩和金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意外和驚恐,“你是……大周肅王……宋民?!”
“幸會,正是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