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漫遊間，他的思緒，也稍微有點兒飄。
董良的動作會有這麼快？
雖然他一直懷疑董良會有伏兵在允街城等着他，但這個懷疑，其實宋民一度也有些懷疑，但現在這才走了兩步道，竟然就真的遇見了伏兵。
這事情怎麼想怎麼好像都有些不太對味兒。
操着幷州口音的將士，其實是匈奴人，結果還打着董良的大旗。
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三者之間，都有些矛盾，有矛盾那大概就意味着他們想要掩飾什麼。
那麼……誰纔是假的呢？
唯一最合理的解釋大概就是居住在幷州，已被同化的匈奴部落，應徵入了董良的邊軍。
但這，有可能嗎？
“殿下，弄清楚了。”宋連急匆匆而來。
宋民呸的一聲吐掉了口中雜草，“講！”
“那些人馬，應當就是董良所部。邊軍之中夾雜了數個其他種族的將士，而羌族和匈奴人是數量最多的。”宋連說道。
宋民頷首之餘問道，“幷州是否有被同化的匈奴部落。”
“這個卑職也探查了一番，的確有，但數量並不算廣泛。幷州之地，民風彪悍，幷州軍馬更是出了名的悍勇，而混居其中的匈奴人，最大的出路便是參軍。在大周境內，這些匈奴人的生存處境並不好，積累軍功起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府軍他們還沒有資格參加，唯有參加邊軍。”宋連解釋道。
宋民很是讚賞的看了一眼宋連，誰說宗室皆紈絝，瞧瞧這兒。
不論是宋則、宋連，還是下放各軍中爲都尉的親衛，可都是難得的人才。
也算是他的運氣好吧。
這些人可是爲宋民的用人危機，解決了很大的難題。
“如此說來，這山旮旯裏面藏着的就是董良的部隊了，那就別客氣了，先把他們吃了。我們在這兒先等等，傳令華鎣，徵繳了這支部隊。”宋民說道。
“喏！”
等候在側的斥候一聲高喝，縱馬便沿着他們的來路衝了過去。
宋民邁步上了山丘，蹲在了頂端，喃喃自語道，“這個時候，理應有個望遠鏡啊。太遠了，有些看不太清楚。”
站在這山看着那山高，在山頂上，這種感覺最是清晰。
宋民極目遠眺，也只能看見，山谷間隱約晃動的人影。
……
與此同時，那座荒蕪的山谷中。
八千人馬或躺或坐的癱了一地，一眼望去，幾乎將整個山谷都給鋪滿了。
忽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在山谷中響起，“他們繞道了？”
“回將軍，他們的確已經繞道了，但具體走的那條道，屬下尚未來得及探明。他們的探馬密密麻麻遊蕩在行軍路線的十里開外，卑職等很難接近。”
聽到這話，那比周黑塔還要高還要壯，簡直如黑熊一般的將軍，壓住了竄上來的怒火。
敵人的探馬過密，這的確不能怪自己人。
“難不成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黑熊將軍順着下巴上扎手的鬍鬚，喃喃自語道。
斥候恭敬的站在一側不敢吭聲。
就在這時，一個峨冠博帶，身着紅袍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黑熊一般的將軍瞬間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招呼道，“文澤先生，你來的正好。快幫本將軍分析分析，肅王這廝怎麼會突然間繞道？難不成他發現我們了？”
那文士輕笑着搖了搖頭，“將軍大可放心，藏身在這莽莽羣山間，除非肅王派人搜山，否則極難發現我們。他繞開了野狐谷，倒也不難理解，野狐谷本就是一天險之地，埋骨之所。進得去，可不容易出來。”
“肅王此人城府極深，此前爭了個響傳天下的紈絝之名，而今一朝起事，便攪得肅州風雲滾滾，他行事小心一些，乃是情理之中。這人，可不好相與。”
那黑熊一般的將軍不爽的嘟囔道：“他好不好相與，關本將鳥事，本將軍的任務，那是送他下地獄！”
文士笑道：“將軍啊，我所說的相與，可不是與此人打交道，恰便是此事。董良面對這樣一個紈絝，可是連吃了兩回敗仗！將軍還應從長計議，免得陷入被動。據卑職所瞭解的，肅王麾下大軍已近十萬，加之肅王殿下城府極深，本就善謀，萬萬不可輕敵。”
“哼，給本將軍十萬人馬，早已蕩平了肅州。似董良這等跳樑小醜，他敢到處蹦躂！”黑熊將軍嚷嚷道，但神色卻悄然有了些許的變化。
不得志時，極盡容人之能事。遇見良機，便一飛而沖天，這纔是人物啊。
快哉！
文士聽到黑熊將軍這般浮誇的語氣，目光精光猛地一凝，“將軍，誤了殿下大事，你我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
黑熊將軍鄙夷的瞪了一眼文士，“行了行了，嗶嗶個沒完了還，本將知道了。自當小心行事。本將還想着在野狐谷小試牛刀，看看肅王的刀到底有沒有耽擱在女人的裙子底下。但既然他已經繞道了，那我們且先看場戲。”
忽然，他帶着一臉的賊光，湊近了文士，低聲問道：“你說，肅王是不是把董良給安排了？不然這廝方纔才吃了一場敗仗，急匆匆跑回去，連口氣都沒歇就再度點兵捲土重來，這分明就是在鬥氣嘛。”
文士淡定說道：“將軍此話當真是畫龍點睛之語，董良此時的確是在賭氣，他已經失了曾經的大將之風，有幾分市井小人之心了。就算他點起再多的人馬，除非數倍於肅王，否則，這一戰，卑職可一點也不看好。”
“那還有匈奴人在董良背後撐腰呢，哎，什麼亂七八糟的，本將問的是前面的。你耳目靈敏，知不知道肅王有沒有把董良的女人給那啥了？”黑熊將軍的眼中燃燒着濃濃的八卦之光，順帶還有其他的惡趣味。
文士不由一怔，“將軍，你問的這個，着實難住卑職了。其他的事情，卑職或多或少還知道一點，但這事，您問錯人了。”
黑熊將軍的目光微微下移，“嗯？”
文士摺扇擋腰，頗爲鬱悶的說道：“殿下，看錯地兒了，我很正常，也不是宮裏來的。只是你問的這些事，不在卑職的所好之內。”
黑熊將軍仰頭奧了一聲，“這樣子啊！”
說歸說，但他分明就是不信。
文士目光凌厲，想殺人。
黑熊將軍又瞥了文士摺扇擋住的位置一眼，哈哈一聲大笑，喊道：“來人吶，把這董字旗給勞資撅了，把益州牧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