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民上馬之前，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宋則所部雖然剛剛只是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但這大半夜的大家也都歇歇。
這仗打的，令宋民忽然間有些提不起精神。
反正張集此刻率部正在右賢王的背後呆着，沒有兵力防守的王庭，捎帶手搞掉就是了。
宋民現在考慮的，是到底要不要出兵幷州。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大周的肅王，可現在若是跑去援助宋睿那個孫子，他還真有那麼點不情不願。
這事不管怎麼幹，對他好像都沒有什麼好處。
可若是拒不出兵，造反這頂帽子他估計是戴定了。
……
燈火通明的中軍大帳中。
宋則嫺熟的將一塊塊羊肉穿上了柳條，架在了火堆上。
旁邊的小甕裏，正煮着鮮香四溢的蘑菇湯。
這種純天然的食材，即便是不加任何的佐料，也能讓人饞蟲大動，垂涎欲滴。
一口小燒烤，一口提神醒腦的松葉酒，能驅散百分之八十的煩惱。
在這漆黑的午夜，宋大爺喫的格外的爽。
腦子裏啥想法都沒有了，就一心針對面前的美食。
原始的做法，天然的食材，卻能勝過幾乎一切的美食。
“我最近可能要病一段時間，你抽空也受個傷吧。暗中跟其他人打個招呼，儘量給我出去惹點事回來，事兒越大越好，實在想不出藉口，我看這個夾在匈奴和我們之間的鮮卑就挺不順眼的，搞搞它。”宋民像狼一般下着死力氣死咬着羊筋，一邊說道。
宋則聽的一臉茫然。
殿下這話說的，他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殿下可是身體有什麼不對勁？”宋則有些擔憂的問道。
宋民喝了一口酒，說道：“你這個話問的多少有些無聊，我這身體你看哪兒有不對勁，但現在這個事兒吧，我這身體必須得不對勁纔行。”
宋則恍然長奧了一聲，“殿下是說，和親之事？”
宋民爲之語塞，他是在對牛彈琴嗎？難道他說的話真的就那麼的深奧嗎？
“我謝謝你昂，你要不提醒，我還真想不起來還有和親這會事。”宋民頗爲無語的說道，面對這樣一個腦子裏只有一根筋的傢伙，就挺難的。
宋則嘿嘿一笑，“殿下言重了。”
宋民：……
他一下子失去了任何談話的興致。
這都啥人啊，比鋼筋直男還要直的腦回路，也是個頂尖的人才了。
閉口不談，還是安心喫宵夜吧。
突然沉默的氣氛，令宋則有些坐立不安，他發覺自己剛剛好像哪兒說錯話了。
宋則想不明白，卻把一旁負責搞後勤的宋九，給急了個不行。
就這還是老前輩呢，連殿下話裏的意思都聽不明白，怎麼幹上大將軍的。
悄悄踹了一腳宋則，宋九那眼神事宜了一下，又用口型比劃了“匈奴”二字。
“你踢我做啥子？”宋則嗷嗷一嗓子就給喊了出來。
滿頭黑線的宋九，默默的裝作啥也沒發生。
就這腦子，他也有點受不了了。
但宋則卻有些不依不撓了，他拽着宋九追問，“你剛剛替我幹哈？”
宋九很無奈的看着宋則，又看了一眼宋民的臉色說道：“將軍，殿下跟你說的是匈奴進兵幷州之事，將軍想的又是哪一齣？二皇子一直視殿下爲仇敵，欲處之而後快。此際匈奴攻打併州，殿下該當如何選擇？”
“原來是這個事啊！”宋則一巴掌拍在了腦袋瓜上，這才明白過來。
口中輕嘖一聲，他滿不在乎的說道：“殿下，就這事您又何須裝病呢？點起所有人馬，就列陣在幷州邊境，看着匈奴人打二皇子。等他們打完，我們上去打匈奴人。這不就完了嘛，一箭雙鵰。”
忍耐了許久的宋民，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擡腿就是一腳。
“好好烤你的肉，就你這個腦子，我這個將軍給你算是給早了！”宋民怒喝道。
宋民就想不通，就宋則這個腦子，怎麼做到連戰連捷的。
“殿下，別介啊，那我認真想想。”宋則嬉皮笑臉的陪着笑，說道，“其實吧，末將以爲這個注意，其實還真的可以吧。殿下您想想看。匈奴人攻打併州，您不出兵肯定是不合適的，可是出兵吧，您這心裏估計也堵得慌。這麼做了，那就是資敵。”
“但不出兵絕對說不過去，就朝堂上那些人彈劾的摺子都能把人給壓死。所以啊，殿下可以出兵，但不上戰場，就在一邊看着。等他們打的差不多的時候，再上去收拾場子，這其實是完全能說的過去的。”
宋民又想踹人了，就這跟正經扯不上一點關係的點子，他竟然還說的頭頭是道，煞有其事的，宋民也是挺服氣的。
宋則的心態當場就崩了。
這絕對是故意的刁難，絕對的。
“殿下，您這不就是爲難我嘛，我這哪有本事兩全其美啊。”宋則苦着臉說道。
反正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兒得罪了肅王爺，但這絕對是刁難。
“我相信你的本事。”宋民說道。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在一瞬間，就比如宋則現在。
宋九搖了搖頭，他實在是看不過眼了。
完全沒臉看了。
“殿下，要不然……您還是裝病吧。”好半晌後，宋則哭喪着臉說道。
他完全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又不能幫宋睿，又要堵住匈奴人，這怎麼會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嘛。
只要在幷州截住匈奴人，那不管怎麼做肯定都是在幫宋睿。
除非……在幷州之外。
嗯？
宋則感覺自己忽然間好像抓住了點什麼，眼睛一下子變得賊亮賊亮的。
不在幷州，這事好像就完全的能說得過去了吧。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如果不在幷州動兵呢？”
“按照現有的情報，匈奴的大軍應該已經進了幷州，你不在幷州，打算在什麼地方動手？”宋民反問道。
這個想法，倒是稍微靠點譜，但也就是稍微。
“這不一定啊，殿下可派大軍截住匈奴人的後路，也可在前面堵他們。反正如此一來，就算是朝堂上那些人想要說點什麼，殿下您也完全可以說的過去了。”宋則說道，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絕對的正。
宋民擡腿就是一腳，“你這跟之前那個主意有什麼區別？”
宋則都被踹蒙圈了，這區別大了呀！
完全就是兩個計謀，怎麼就沒有區別了。
宋九實在是有些忍不了，開口說道：“殿下，卑職這兒倒是有一計，不知可行與否。”
“說來聽聽，文縐縐的話就別講了，又沒有外人，也沒有必要整一套。”宋民擺手道，他被宋則這廝氣的又夠嗆，還真的動了把這廝將軍給薅了的想法。
宋九見禮，說道：“殿下，其實大軍支援幷州並非不可以。但應當有相對應的好處，比如讓殿下您總領肅並兩州軍事，督邊境軍防。”
“有錢能使鬼推磨是吧。”宋民輕笑一聲，一面想着一面說道，“如此一來，確實也未必不可以，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此條件，我們自己是不能提出來的，提出來反而不美了。”
“那是自然。殿下如今握雄兵二十萬，鎮守肅州，沒有外敵之時，殿下您便是朝中大多數人的威脅，但在有外敵之時，你又是救星，此時便是後者。卑職以爲，鮮卑這樣的彈丸之地，尋常取之，徒費兵力，但現在確實非常值得取。”宋九說道。
宋民笑了笑，被宋則氣的不輕的心緒，終於有所鬆懈。
“但我還是得病一病。”宋民說道。
宋九頷首，“殿下何不上書痛斥匈奴趁勢作亂，請陛下下旨讓益州出兵呢？”
“你這主意是越來越陰了啊。”宋民的眼睛亮了。
宋九這個主意，就非常的合他的心思，簡直太對胃口了。
“殿下過獎，過獎了。不知殿下在朝中有沒有看不順眼的，亦或者仇敵？”宋九笑呵呵問道。
宋民認真的想了想，“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但好像挺多，老二老三的派系，你就說哪個是不想弄死我的？”
“那……殿下要不然在摺子上隨便再加幾個名字？亡國之戰，匹夫有責，諸位大臣理應率先擔負起守土職責，上前線出謀劃策，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宋九笑道。
“秒啊！”宋民無比讚賞的說道，“你覺得老三會不會想要點軍功增加自身底蘊？”
“極有可能，這是個機會，殿下打算幫他一幫？”宋九問道。
“幫啊，必須幫！”宋民震聲道。
“殿下理應幫一下的，手足之情，血濃於水。”宋九說道，“但殿下，你的銀子夠嗎？卑職聽聞三殿下名下握有數十處錢莊，應該不缺銀子，稍微下點功夫，或許能搞到賬本。”
“你這就不太厚道了啊，怎麼能想着動人家的小金庫呢！老三真有銀子？”宋民斥責道。
“卑職知罪，三殿下是真有銀子！”宋九見禮，肯定說道。
“我其實更喜歡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