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無兵可派,好尷尬啊!
剛剛還怒發須張的御史言官們,一個個低着頭抓耳撓腮,活像站了一羣正在練站禪功的猴子。
宋景成冷笑一聲,“朕,泱泱大國之主,會無兵可派?蘇衡,你可知罪?”
蘇衡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陳定,好想砍死他!
“陛下!”他一個箭步上前,噗通一聲就給跪下了,“陛下,老臣——乞骸骨!”
宋景成的臉色瞬間一片陰沉,“蘇衡,你還未回答朕的話。稍後,你想怎麼死,朕滿足你!”
蘇衡頓首,“陛下,各地賊患蜂擁而起。如冀州黑山賊寇,已嘯衆三十萬,氣勢已成,冀州府軍必須抽調大量的兵力固守城池,剿滅賊寇,難以調兵。天下各州府,情況雖比冀州要稍微樂觀許多,但賊寇之勢,也不容小覷。故此,各地府軍、民兵,朝廷亦不敢擅自調動。”
“外患固然龐大,但卻不至於輕易動搖國本,便是匈奴攻入長安,朝廷尚可有迴旋之餘地。若令各地賊寇坐大,朝廷恐將無退路。”
宋景成睿智的目光落在蘇衡的身上,“所以這就是你無兵可派的原因?”
“是。”蘇衡再度叩首說道。
他已經認命了,事情就是這麼個事兒,愛咋咋地吧。
反正他幹到這個地步,想抽身朝堂這個漩渦已經很久了,這一次若是能讓他順利離開,以後做個閒雲野鶴的閒人,比在如今的這朝堂也自在一些。
“諸位卿家,朕真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了?”宋景成再問滿朝文武。
滿朝文武皆默然。
朝廷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是大周朝無兵,而是朝廷無兵。
就大周這片國土,放眼各州,那一州還拿不出個十幾萬的兵馬。
兵是絕對有的,可關鍵不遵朝廷號令啊。
陳定神色微動,再度出班,“陛下,臣請陛下宣藩王入京勤王!”
“嗯?”老皇帝剛剛緩和了一絲的臉色,瞬間一片鐵青。
滿朝文武也因爲陳定這一句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滿臉緊張。
陳定這是要找死啊!
宣藩王入京勤王,你這廝是想換皇帝?!
“陳卿家因何有如此諫言?朕想聽聽你的實話。”宋景成絲毫沒有掩飾他臉上的殺機,問這話他只是在考慮改把這廝當堂杖斃,還是掛到城門上。
陳定能站到這個地方,而且位置還能如此靠前,自然也不是什麼蠢貨,他能夠感受到皇帝的那好不掩藏的殺意。
他將腰桿微微一挺,義正而辭嚴的說道:“陛下,我大周並非是無兵可用,而是藩王過衆,各地藩王手裏把控着朝廷八成的大軍。若將這些兵馬悉數堆到邊境,何愁匈奴不滅?又怎會令魏國如此肆無忌憚。”
“但如今言說削藩已爲時過晚,藩王的手裏的兵,那就是藩王手裏的兵。那些兵馬,已經從朝廷的兵,變成藩王的私有之物。可脣亡齒寒的道理,那些藩王理應清楚,若是讓匈奴兵臨京城,若是讓肅王揮師南下,他們的日子恐怕也並不會好過。”
宋景成黑着臉冷冰冰的打斷了陳定的話,“你將朕的兒子,和匈奴比在了一起?”
“臣高鼐附言,因爲肅王的舉動,天下各州,好幾位藩王也有了類似的舉動,自立之心昭然若揭。”中散大夫高鼐出班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
剛剛還被嚇到不輕的一衆言官們,此刻盡皆附議。
到這個時候還沒有絲毫動作的,主要還是武官和朝堂上那幾個真正的大佬。
宋景成陰翳的目光卻並未落在陳定那羣人的身上,而是看向了龐侯。
“丞相以爲呢?召藩王入京,誅殺國賊?”宋景成問道。
似乎還想再裝一回兒的龐侯,被點了名也就裝不下去了。
“老臣以爲,召藩王入京,無異於引狼入室。而肅王生性純良,即便他在肅州做出那些不臣之事,但老臣仍舊認爲,肅王斷然不會幹出謀逆之事。”龐侯的語氣很慢,像是一面在想,一面說道。
宋景成冷笑,“你這個老匹夫倒是誰也不想得罪,但這話朕不愛聽。肅王有沒有謀逆,陳卿家的證據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了。朕問你的是,該不該招藩王入京勤王,誅國賊!”
最後的三個字,宋景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的。
他的親生兒子,竟然被喊成了國賊,這可真的是天大的諷刺。
龐侯擡頭,徐徐說道:“陛下,各地藩王的不臣之心,恐怕比肅王更爲強烈。”
各地藩王是脫離了朝廷掌控的野馬,這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就連朝堂議事都已經不避諱了,不管哪個臣子開口,都是直言藩王,這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的利害了,又何須言說其他。
這事還沒論出個結果,忽然一道響亮的喊聲在殿外傳來。
“報!幷州八百里急報!”
宋景成目光一凝,喊道:“宣!”
片刻後,一名滿身疲憊的將士上了殿,“啓稟陛下,幷州八百里急報!”
“呈上來!”
經過特殊密封的竹筒,很快便送到了宋景成的面前。
打開看了一眼,宋景成那殺人的臉色,頓時就緩和了下來,“拿給丞相看看吧。”
“喏!”
老黃門雖然年紀大了,但腿腳卻還挺麻利。
他雙手託着密報,三兩步就走了下來,將密報交到了龐侯的手中。
“肅王出兵了?”龐侯一看內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頓時滿堂譁然。
有言官忍不住喊道:“完了,我大周完了啊!匈奴虎視眈眈在北,如今肅王又興兵作亂,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登時間,朝堂上一片混亂。
剛剛他們還在談論的事情,轉眼就成了現實,這令滿朝文武不禁心生惶恐。混亂不堪的朝局,已經禁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