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燈火明滅不定的宮殿內,喬忠一臉忐忑的走了進來。
在小黃門的伺候下,正伏案批閱奏摺的老皇帝擡了擡眼。
喬忠隱晦的揮了揮手,打發走了伺候在一側的小黃門,這才低聲對老皇帝說道:“陛下,下面的人回報,三殿下在之藩路上,遭遇了刺殺,被人……把腳指頭都給砍完了。”
老皇帝聽到刺殺心中一驚,之後又聽到被砍了腳指頭,面色頓時有些古怪,他問道:“還有其他的什麼消息?”
“那些刺客,好像還逼着三殿下寫了什麼東西。”喬忠非常隱晦的看了一眼老皇帝的臉色,說道,“這幫賊人也太大膽了,連皇子都敢公然刺殺!”
老皇帝抓着喬忠的胳膊站了起來,“老東西,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刺殺,哼,還不是他們幾個幹出來的好事!前段時間,老七遭遇了兩次刺殺可有查清楚幕後主使?”
喬忠搖了搖頭之後,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忙點了下頭,說道:“第一波刺殺可以確定是三殿下派的人,栽贓在了二殿下的頭上,對外傳出的口風乃是二殿下所爲。至於第二輪刺殺,出手的,是藏在京城中的一個高手,宦家後人。具體受何人指使,暫時尚無眉目,不過,不出意外,這兩輪刺殺,應該是同一人所爲。”
老皇帝駐足,扭頭看了眼喬忠,說道:“你看,這不就明白了!他殺人,人殺他,不挺合理的!老七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在長安遭遇了兩輪刺殺,你覺得他能咽的下這口氣?”
“幸好沒下殺手,他還算知道點分寸!”
喬忠欲言又止,他很想說,可三皇子是奔着殺人去的。
“陛下,這到底是不是肅王爺派的人,此時下定論恐怕爲時尚早。出手的,皆是高手,實力至少在七、八品之間。之前幾輪刺殺,應該都是他們買通的江湖人士,直到今夜,他們自己人這才現身。”喬忠說道。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被嚇了一跳。
雖然七、八品的武夫,在江湖中也算普遍,但將一羣七、八品聚在一起,這個勢力就不簡單了。
攻城拔寨興許不成,但將這樣一羣人派出去搞刺殺,恐怕能抵擋住的人,是絕對的少數。
老皇帝也感到有些意外,問道:“全是七八品的高手?”
“是的陛下,人數大約在百人左右,奇裝異服,整的還挺古怪。據下面的人彙報,那爲首之人當時對三殿下說,他是錦衣衛千戶。這錦衣衛千戶是個什麼,老奴思來想去,也不太清楚。”喬忠說道。
老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還需要猜?顯然是老七搞出來的。這天下啊,但凡名堂稀奇古怪的,就沒有一件是跟老七沒有關係的。錦衣衛,應該是夜不歸之類的衙門或者軍中,而千戶,嗯,大概是匈奴千夫長之類的級別吧。”
“這事,就當做不知道吧!老三告上來,意思着查一下就行了。”
喬忠:……
他有時候就很想不明白,陛下這倒是在培養兒子呢,還是在馴獸。
“老七那邊的戰事有沒有什麼進展?”老皇帝坐下後問道。
喬忠細心的替老皇帝蓋上了薄毛毯,一邊說道:“漢中戰事陷入了焦灼,益州牧親鎮漢中,又派出了十萬兵馬自廣漢屬國進兵,突襲肅州。肅王爺應該是覺得短時間內攻打不下漢中,分兵征討漢中其他地方。”
“雙方現在在漢中拉鋸,這恐怕會是一場硬戰!”
老皇帝悵然吐了口氣,說道:“朕的兒子,跟朕的兄弟拼命,而朕選擇旁觀,這事聽着,真他孃的扯!身在天家的人,個個都不是人。益州牧不是什麼尋常人物,當年差點就戰勝了朕,這些年,他不斷的在招兵買馬,讓他們打去吧。朕交代你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喬忠知道皇帝說的是什麼事情,猶猶豫豫的說道:“已經有些眉目了,但……”
喬忠被嚇得噗通一聲連忙跪在了地上,“陛下贖罪,老奴一定盡心竭力,在半個月之內搞定。”
“準了,朕就給你半個月時間。”
喬忠:……
草率了!
……
事情並沒有按照諸葛通所設想的發展。
項天祿派人將城門打開了一條縫,又以火光爲號。
但吹了一晚上的涼風,嚴陣以待的他們,卻並沒有看到有任何兵馬前來。
哈欠連天的項天祿,瞪着一雙泛紅的眼睛,找到了赤着足正在喫肉喝酒的諸葛通,“先生,倒真是好雅興。”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聖人之謀,都有失誤的時候,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個晚上不成功不要緊,他們肯定會有所動靜的。”諸葛通滿不在乎的說道。
謀劃落了空,似乎對他沒有產生絲毫的印象。
一口肉,一口酒,他喫的還格外的歡暢。
打了個飽隔,他將酒罈遞給了項天祿,“來口酒,醒醒神!”
項天祿接過,噸噸噸大灌了一口說道,“今天晚上沒有成功,後面我們恐怕沒有機會了吧?天天晚上這麼搞,就算是我也會起疑心,更何況是肅王!”
“嘿,當然不能這麼搞了,但我們可以派人給肅王送信。審一審那些俘虜,我們應該就能基本上知道肅王那邊的情況,然後假冒那些人的名義給肅王送信,定計裏應外合。”諸葛通說道。
項天祿的眼前微微一亮,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又是個好主意。
“可若是萬一露出馬腳呢?”項天祿不無擔憂的說道。
冒充他人這種事情,露馬腳,幾乎就是在不經意間發生的。
諸葛通撕下一塊肉,咬的嘎巴嘎巴作響,一邊說道:“若想讓肅王相信這一切,我們就需要充分的準備。派一個稍微有些權利,能夠有條件打開城門的小軍候去。”
“叮囑他,話不能多,該說的說完,立馬就撤!言多必有失,至於身份嘛,就說是被他們的哪位俘虜給買通的,許以他多少金子,多少錢,這才定下了裏應外合的計策。”
“就說錢財,其他隻字不許提,而且這個錢,必須要找肅王要!還有審訊那些俘虜要全面,多審幾個人,他們有可能混入城內的將領,絕對不能出差錯。這是關鍵,如果問出來的模棱兩可,我們就不能用這個理由。”
項天祿聽的連連點頭,急不可耐的起身說道:“反正長夜漫漫,也沒有其他的動靜,我先去審一審這些王八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裏撬出來電什麼。”
諸葛通點頭,旋即又一臉苦悶的說道:“但主公應該要找我的麻煩了!哎,愁人。”
剛剛走了兩步的項天祿怔住了,“諸葛先生,我這條小命可就在你身上了!別還沒有立功,我們就先被主公給砍了。”
“安心辦你的事便可!”諸葛通揮手道。
項天祿離開後,立刻提審了肅州軍俘虜百人。
但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一百人個個都十分的配合。
可說出來的結果,五花八門,而且說出來的將領姓名,竟然沒有一個重合的,簡直完美的組成了一個百家姓。
不需要過多的甄別,項天祿也知道,這裏面恐怕沒有一個是真的。
一百個普通士卒,竟然維護自己人到了如此地步。
這纔是讓項天祿真正感到震驚的!
他們就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普通士卒啊。
可他們竟然爲了保護他們的將軍,面對酷刑,各種虛與委蛇。
這……
簡直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