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侯淡淡一笑,卻說道:“你說的這些,一半可是你廷尉的職司!”
“你少放屁!”趙伯書陰沉着臉,當頭就懟來一句。
龐侯也不惱,繼續說道:“反正我說的沒有錯,太尉府理天下兵馬,可現在怎麼說呢,好像是空架子吧?不過蘇衡有錢,他有權,沒人,可有人有人沒權,這些年他應該弄了不少的銀子,你去搞點花花。”
剛剛坐下的趙伯書,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龐老狗,老夫在跟你說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龐侯就挺鬱悶。
他說的這些話,哪兒不是正事了?
這樣樣都是正事的啊!
“老匹夫,老夫懶得與你爭辯!”趙伯書氣咻咻的說道。
龐侯輕嘆一聲說道:“說是正事,你卻偏偏不相信。辦事沒權不行,沒錢不行,沒人也不行。聖上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你坐鎮太尉府,用意頗多,但最重要的,恐怕不是讓你如何去抵禦肅王,而是重整京畿兵馬。”
趙伯書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這一點老夫自然知道。京畿兵馬若還是此前那一團糟的樣子,不可能抵禦得了肅王的兵馬。”
龐侯呵呵笑了,“就算是你整頓好了京畿各營兵馬,你也不可能會是肅王的對手。肅王已成大勢,麾下兵強馬壯,我聽聞他重編了各路軍馬,甚至有人還就肅王麾下各部兵馬編了個排名。”
“好像此次奉命攻打京兆尹的北樺軍位列倒數第一,鎮守幷州的幷州鐵器位列倒數第二。這兩路軍馬,應該是你最近了解的最多的吧?有沒有打贏的把握?”
趙伯書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這兩路軍馬,他知道還真很清楚。
宋民將這兩顆釘子埋在京畿的頭上,可讓很多人一度非常的不安心。
各種明察暗訪的手段,幾乎能用的大家都用過去了。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兩路軍馬都很強。
可現在龐侯卻告訴他,這兩路讓他們把頭髮都快愁禿了的軍馬,竟然是宋民麾下最弱的兩支。
這他孃的就很沒天理了。
一下子,趙伯書像是泄氣到了皮球一般,喃喃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做什麼?直接以死報國便是了。”
“你看看,你這個一根筋的,老夫就猜到會是這般模樣。聖上讓你當這個太尉的目的,可不是讓你打仗的,整頓京畿軍馬,那也不是爲了打仗的。”龐侯呵呵笑着說道。
趙伯書掃了一眼龐侯,“那你說說,陛下是什麼意思?”
“投降!”龐侯非常冷靜的說道。
趙伯書蹭的一下又跳起來了,那閃爍着騰騰怒火的目光,好像還要找東西打龐侯。
“你個老匹夫,我就知道你沒什麼好屁!”趙伯書怒罵道。
龐侯依舊非常的淡定,他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滓,一股腦丟進嘴裏後,說道:“都多大的人了,就能不能稍微穩重一點,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行,我給你這個機會。今日你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老夫跟你絕交!”趙伯書怒喝道。
龐侯那一句話算是徹徹底底的給他點了炮了。
讓趙伯書感覺到了濃烈的侮辱!
龐侯平淡的笑着說道:“其實,這個事情還是很簡單的。一把破刀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再縫縫補補,那也是一把破刀。表面上沒裂縫,內裏依舊滿是口子。想讓這把刀,依舊可以上陣殺敵,最好的辦事,就是重新鍛造。”
“讓你爲太尉,整合了京畿兵馬,陛下應該只是想讓權利平穩的過渡。至於投降,那也不是你投降,陛下一道聖旨,也就沒有你什麼事兒了。”
趙伯書的目光閃爍着,充滿了懷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我猜測的陛下的意思!”龐侯倒也不瞞着,很爽快的就承認了,“陛下早已志不在這天下,他的目標乃是宗師,壽有三百的宗師。這事,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
趙伯書冷哼,“聽說過又如何?可我知道,陛下還是當今天子!”
“隨便你吧,你這個槓精。若我猜的沒有錯,陛下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要與你談心了。”龐侯無比自信的笑說道,“這天下對陛下的傳聞多了去了,但大多都是不好的。可你我身爲臣子,在陛下身邊多少年了,你以爲陛下是一個什麼樣的皇帝?”
“他會爲了一己之私,而故意攪得天下分崩離析,血戰不止嗎?不會的。我也堅信,當今陛下不會如此做。”
趙伯書像是木頭人一般愣在了原地,怔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說道:“你是想說血祭?”
“看來,你也聽說了。”龐侯嘆道。
趙伯書瞥了一眼龐侯,“聽說個屁,這是陛下朝會之時親口說的。但我倒是相信你說的這句話,陛下確實初心未改。從他對待肅王的態度上,我就已經看出來了,他其實很信重肅王,對肅王寄予了厚望。”
“只是方法不太好!”龐侯聳了聳肩,“要是換一個狼子野心之輩,必然弒君!”
趙伯書古怪的看了一眼龐侯,“你的意思是,肅王不會弒君!”
“應該不會,但他會滅仙,大周不可能再有化外勢力插手。”龐侯比較肯定的說道,對於一個人的品行,就算了解的足夠透徹,也不一定完全猜得準他的所作所爲。
趙伯書聞言,嗤之以鼻,“什麼狗屁仙,一羣武夫罷了!還妄圖染指天下權柄,若不是我沒有能力,否則老夫早一個個滅殺了他們。”
“趙老頭有骨氣!所以,言歸正傳,這個太尉,看你怎麼幹吧。我來京的目的,就是爲了與你說這些,等了足足三天才等來了這道聖旨,這讓我一頓好等。”龐侯扶着老腰站了起來,“我也該走了,你這老頭人不行,府上的點心倒是不賴。”
趙伯書那張臉,瞬間就黑了,“你要走?”
“我不走還賴着等你趕我走啊!該走了,二皇子還等着我造他的反呢。說起來,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皇子,可能力太弱,對那些有錢人,也過於信重了,我看着不順眼。”龐侯衝趙伯書挑了挑眉,還拋了個媚眼。
差點沒把趙伯書給膈應死!
他只是起身了,但卻並沒有去送龐侯。
“這老東西,真的是人老成精了!二皇子,遇見這老傢伙,也是命衰!”趙伯書嘀嘀咕咕的唸叨了一句,就揹着雙手走進了書房。
傍晚的時候,新任太尉府的下人就開始奔走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趙伯書新任太尉,於府中設宴。
這是一場什麼宴,沒人清楚,但涉及到軍權的那些大爺們,心裏都有點小突突。
今日傳來的兩道消息,對他們,都不是太友好。
出了名的老頑固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有些要命。
肅王率軍浩浩蕩蕩的奔京城來了,這更要他們的命。
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因爲這兩件事,好像一下子被趕到了懸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