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踏出大門口的李志華嘴角兒一陣抽抽。
莫冬雪心想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她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低聲道：“李院長如此急切將晚輩喚來，可是有什麼大人物兒要見我？”
“小友聰慧已然猜到，看來不用老夫再解釋。”老頭兒稍微側開些身子做了個“裏面請”的手勢。
見自家德高望重的院長對這少年如此恭敬，兩個守門的小書童都有些驚訝。
莫冬雪也不含糊擡腿便往裏走，珍月和邢英自動跟上。
“這兩位小友就留在這裏等候吧。”李志華攔住二人，歉然道：“老夫有事要與這位小友單獨聊聊實在不便旁人在場。”
珍月不爽的環起雙臂：“什麼旁人，我可是這個瘋…男人的狗頭軍師好不，沒我在旁邊她傻了吧唧的能知道個甚！”
李志華何曾想到小孩兒如此牙尖嘴利，當即被懟的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莫冬雪回頭斜愣小丫頭一眼：“您這些話裏也就只有“狗頭”倆字兒是真的！也罷，既然人家有要求你們就留在這裏等會兒吧。”
珍月還不樂意，被邢英拉住也掙脫不得只好撅着嘴戳在原地。
李志華領着小人兒往裏走，心想這幾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一個個的怎麼都這般厲害…
二人這次沒進李院長那間都是書還有密室的屋子，而是沿着長長的走廊直奔書院的後院。此刻正是學子們上課的時辰，朗朗讀書聲迴盪在書院上空，濃濃的書卷氣撲面而來。
在這種地方待着任何人都會放鬆下來吧…受環境影響四小姐漸漸放緩腳步，盯着前頭那人花白的後腦勺兒低聲道：“李院長，雖然知道就算問了也是廢話但我還是想知道您作爲地地道道的蒼月國人爲何會甘心在劉蒼腳下俯首稱臣？若是旁人因爲受不住金銀珠寶的引誘很有可能，但像您這樣的讀書人應當最是不屑那些黃白之物！我很好奇那劉蒼到底是用什麼收買了您？”
走在前面的老者步伐也放慢但並未有想回答的意思。
莫冬雪倒也從未想過會得到回答，聳聳肩膀轉悠着小腦袋欣賞書院內曲徑通幽的景色。
前方已經能望見通往後院的精緻拱門，走在前面的李志華突然停下腳步：“不管你信與不信，老朽真的並非要當叛國的叛徒，所做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爲之。”
不知是不是莫冬雪的錯覺，她好似能聽出男人聲音中的無奈。
“若李院長不介意我倒是願聞其詳。”
其實打從剛開始她便想不通此事，像李志華這等身份地位的人又不愛財又不愛色、而且更是祖傳的書香門第，她實在不明白劉蒼是如何將人拿下的。
老頭兒似是苦笑一聲，仍舊沒轉過身用後背對着小人兒：“老朽曾經發過誓再也不會提及此事，不過眼下已經到了這般情況老朽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老朽之所以會爲劉蒼做事全是因爲只有他才能延續老朽那孫兒的性命！”
李志華當時還在朝爲官，遍訪天下名醫爲小娃娃診治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後來他利用職務之便將太醫院幾位醫術精湛的太醫親自請家中爲孩子診治，用遍各種稀奇珍貴的湯藥後孩子的病非但沒有有效緩解甚至越發難受…當時所有人都斷言這個孩子只怕得保不住。
李家一大家子人也愁的愁眉苦臉，李志華更是短短時間內頭髮就白了半個腦袋。眼看孩子進的氣兒少出的氣兒多束手無策的李志華欲哭爲淚。
這時候突然有個神祕人主動接觸他，並送了他一顆藥丸說是可以控制他那苦命孫兒的病情。李志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讓孩子吃了藥，沒想到已經開始彌留的小娃娃果然好轉…
講到這裏頭兒深深嘆了口氣：“再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老朽說小友也能想明白！那神祕人就是劉蒼派來的，而老朽爲了救孫兒的性命便也只得答應他的條件！那劉蒼也是狡猾的很，爲了讓老朽一直聽話每個月只給發上一粒救命藥丸，他就是喫定老朽捨不得孩子性命…因爲我那孫兒當初的病情滿城皆知，爲了不引起懷疑也只得把孩子改名換姓送回老家將養着，對外則是宣城孩子當時就沒了。”
原來竟然是這般…
莫冬雪微微皺眉：“您可曾想過劉蒼爲何會知道您孫兒病重、而所有太醫束手無策之際他卻能掏出解藥？”
“老朽知道小友在懷疑什麼！不錯，後來老朽也明白其實這一切都是劉蒼故意佈下的局，爲的就是能夠徹底控制老朽…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哪怕是背上千古罵名、哪怕是被世間所有人唾棄、又哪怕是最終不得好死萬劫不復、只要能救我那苦命孫兒的性命無論讓老朽做什麼也在所不惜！”
老頭兒說到最後身體已然輕輕顫抖，顯然情緒很激動。
莫冬雪見他這般心裏也挺不是滋味兒：“哪怕是搭上你們李家世代名聲和榮譽？”
“對，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對老朽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與骨肉血親相比那些根本毫無意義！這麼多年來老朽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未曾給劉蒼透露出什麼重大消息，只想盡力彌補心中對蒼月的愧疚…事已至此無論說什麼都像在爲自己辯解，打從老朽同意加入“蒼鷹”的那刻起便已經在時刻準備着承受一旦東窗事發的懲罰。”
莫冬雪原本還想斥責他自私自利不顧全大局，但後來一想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好哪裏好意思說什麼顧全大局…
李志華固然可恨，但其中心酸無奈又有誰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