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九州。
一條山道,一曲富有腔調的山歌朗朗迴響。
一頭青牛拉着一輛牛車緩緩而出,後面,一個青年拿着鞭子驅趕往前而行,姿態隨意,不時歌唱,方纔歌聲便是從他口中發出。
只是這組合卻是前所未有的怪異。
因爲這青年,雖然穿着一身簡樸衣着,卻橫看豎看,不像是窮苦出身。
肌膚晶瑩若玉,好似神人,眉宇之間,帶着幾分貴氣。
牛車裏,一共坐着五個人。
最裏面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看似弱不禁風,雙眼閉上,連氣息都是若有若無。
左右兩側,左側是一相貌平平無奇的男子,面色平淡,只是身上的氣息像是在學者老者,右側,則是一女二男,明明有些擁擠,卻硬是沒有坐過去,同樣的無悲無喜,看起來似乎沒有情感。
整個氣氛也是古怪,如果不是還有外面那時不時的聲音響起,簡直不像是活人。
不用多說,自然是週考、老君、多寶、慈航、文殊、普賢六人。
雖然不知道自家師父用了什麼手段,但最後慈航這未來的三大士全來了。
與初次見面相比,週考明顯感覺到他們三個人的氣場都不太對。
而多寶,第一次見面,倒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冷淡的很,平日裏就是聽老君講道,其餘便沒有了。
至於唱山歌,那是老君的意思。
用他的話來說,是太靜。
週考本來是拒絕了,他堂堂紫微大帝,學宮祭酒,不要顏面的嗎?
但是看着自家師父手裏的扁拐——
爲師尊唱山歌,讓師尊開心,這能叫丟臉嗎?
堂堂紫微大帝不惜自貶身價,大唱山歌,這是何等的孝心?
二十四孝,尚且不能媲美?
感天動地!
“哞”
走在前面拉車的青牛聽着後面的歌唱,碩大的牛眼露出不滿的神色,明明彈琴彈得那麼好聽,唱歌咋就這麼一般嗯?
低頭走着,神念感應,有人正在急速地往這邊衝過來。
不過,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凡人,不值得留意。
想到這裏,青牛繼續低頭拉車,就算是有大法力,就自己拉着的這一車人,也是誰來誰死。
我青牛,看人,從來不看對方的實力怎樣,反正再強也沒有我主人強!
繼續有一步沒一步地走着。
忽然之間,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一身最下等的麻衣,朝着他們慌忙跑來,大聲叫着:“救命!”
週考目光微動,一眼看去,見着幾個乾瘦的男人正在追趕着女人,眉頭稍皺,旋即,屈指一彈,紫光盪漾,追趕女子的幾個男人頓時癱軟在地。
女子面露欣喜,歡喜不已地跑到週考身邊,喘了口粗氣,平息了下洶涌的波濤,忙不迭道:“謝謝。”
週考不以爲意的一笑,低頭看着女子,蓬頭垢面,臉上都是灰塵,不乾淨的很,只是對週考這個只要想,都能透視的人來說,這層灰塵自然不算什麼,一眼望去,自然看到女子真容,驚豔絕美,如池中青蓮,完美無瑕。
“雲霄~”
週考脫口而出。
“恩公,你在叫我?可我不叫雲霄,我叫雲希。”女子擡頭看着週考,一雙清澈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透露着一絲疑惑。
這不該啊。
左手手指掐算女子來歷,紫微斗數,星辰運轉,人間諸般。
結果,眉頭皺得更緊,以他如今的道行,別說是凡人,就算是大羅金仙,以他獨到的推演之法,也能推演一二。
可是雲希的來歷,卻發現不能推演太多。
因爲雲希的未來,竟然和他緊緊糾纏。
算人難算己。
推演,等同於竊天機,因爲自身便是變數,所以往往難以推算自己。
而與自己關係密切,影響自身的,只能感應到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
眼前,這弱不禁風,毫無法力的女子竟然和自己有這麼深的因果線?
“是。”雲希感覺着週考的目光,有些怯怯道。
感覺到雲希的膽怯,週考下意識地露出一絲溫柔的微笑,想讓他放鬆,雲希心裏一顫,擔驚受怕的情緒頓時消失無蹤,清澈的眸子當中下意識地露出一絲癡迷,好好看啊。
週考看着雲希的目光,嘴角笑意更甚,心情忽然歡快了幾分,歡快的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身後牛車,老君那緊閉着的眼睛這時,悄無聲息地睜開,竟然是在這個時機,以這樣的方式相遇,連我都想不到。
這是氣運眷顧,也要來分一杯佛教的羹?
“你因何被追趕?”週考問雲希道。
“他們劫掠我……”雲希將事情緩緩說出。
她本是附近村落一名孤女,平日裏,靠着浣洗衣物生活。
不久前,一夥人突然進村,燒殺搶掠,劫走婦孺,或是賣去做奴,或是賣入青樓。
她爲了保護自身,所以臉上抹了一把灰,然後趁機跑了出來,聽到這裏有聲音,慌亂地跑過來想要求救。
“你的村子是什麼村?”週考聽着雲希說的話,稍稍皺眉道。
“云溪村。”雲希道,當初給她取名的人,因爲沒啥文化,所以直接就用村子的同音取名。
“云溪村?”週考眼中迸發出一道寒光。
老君要先走一遍九州,吸收四散的闡截氣運,再出函谷關。
他就順道看看大周的風土人情。
結果姬旦那傢伙,順手把政績報告送過來。
因爲實在也是閒,週考順道看了下。
其中說,云溪村被千年犬妖屠村,然後諸侯發現,將犬妖擊殺,告慰天地。
這本不算什麼大事。
畢竟在人族這麼龐大的基數當中,一個村子,一兩百人,比沙漠當中的一粒沙塵還不起眼。
世間總有犯罪,必不可免。
週考也並未太在意。
可現在,一結合……
怕是有人做盡髒事,然後再把髒事丟給妖怪。
還真是甩得一手好鍋。
手指擡起,凌空畫出一道符籙,筆挺飛出,橫跨數千裏,飛到這裏的一名學宮學子身上。
妖喫人,當殺。
這是立場問題。
但於個人感情而言,妖喫人,也是天性一種,不合人道,但算合天道。
週考殺妖,只是例行公事,若是妖不殺人,他也不殺妖,甚至妖願意改邪歸正,他也不介意給他們勞改的機會。
可人殺人,再借用妖的名義,那是真的不合天道,不人道,只能人道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