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是周大娘不是!”
“是我,老姐姐。”
“什麼事啊?”
周瑞家上前將宋媽拉到連廊下,看了看左右,小聲問道:“聽說二爺在老太太屋內,不知心情怎麼樣?”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府裏的規矩你不會不清楚吧。”
宋媽眉頭一皺,不允許任何人私下打聽賈琦的事情是賈家最大的規矩,這讓她對周瑞家十分不滿,也不跟她客氣直接說道。
周瑞家見她臉色不善,忙解釋道:“老姐姐莫要生氣,我是替二老爺來問的,要是可以,二老爺待會兒來榮慶堂找二爺說兩句話。”
宋媽的臉色略好了一點,想了想便道:“大姐兒也在老太太屋內。”
周瑞家感激不盡,“多謝老姐姐!”
現在賈家上下所有人都清楚,能壓得住賈琦性子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瀟湘館的林姑娘,另一個就是賈琦的親閨女賈萱。
“姨奶奶讓我給大姐兒送米粥喫,二老爺等一會兒再來吧。”
“我知道了。”
周瑞家答應一聲便去了,宋媽怕粥涼了,便忙向老太太屋內走去。
此時的賈母屋內,炭火燒的極旺,熱氣騰騰的。
賈母帶着薛姨媽、邢夫人、尤氏、李紈和王熙鳳以及榮府內有臉面的老嬤嬤在偏廳內摸牌,知道賈琦等人在裏間,也不打攪老太太摸牌,徑直往裏間走去。
門簾一挑,宋媽拎着食盒進來,只見林黛玉與迎春坐在炕邊彎着腰拿着剪刀正在裁衣服,火炕中間,探春和邢岫煙正在手談,寶玉坐在邊上給邢岫煙出主意。
賈琦穿着一身寬鬆的袍服斜躺在火炕的另一頭,手枕着臉,正在那裏看大姐兒和惜春玩耍,湘雲和寶釵坐在窗下小書桌邊看書。
賈琦一邊看着玩耍的二人,一邊對宋媽招了招手。
宋媽將食盒放在小飯桌上,端出粥,笑道:“二爺,粥。”
“辛苦了!”
賈琦坐了起來,接過了碗,用勺子舀了半勺放在嘴裏,溫度剛好,他便端着粥碗笑着問賈萱道:“萱萱,這是什麼呀?”
“飯飯!”
賈萱眼睛一亮,一把推開惜春的手,爬了過來。
“好好。”
賈琦非常高興,伸手將大姐兒摟進懷裏親了一口,用勺子慢慢喂她喫粥。
“哥哥,你對小侄女真好,比對我都好。”
惜春撅着嘴有些喫賈萱的醋。
賈萱喫累了,額頭上全是細汗,擔心她受涼,賈琦抽出帕子給她擦汗,湘雲湊過來逗她頑,寶玉也湊過來,不料小傢伙忽然摸到了他脖子上的‘通靈寶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伸手去抓,寶玉下意識的用手護住後退,賈萱一把拽住湘雲的手指頭,嘴中嚷嚷“要!要!”。
“寶玉,不要這麼小氣,你就讓萱萱玩一小會兒,壞不了的。”
湘雲將手伸到他面前說道。
寶玉一愣,搓着手,尷尬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哎呀!你舊年裏不知摔了多少次,都不見壞,擔心個什麼!”
賈琦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通靈寶玉可不就是石頭,寶玉略顯尷尬地站在那裏,他從小就聽着通靈寶玉的傳說長大,一直都認爲這上面有着大福源,這會兒子被賈萱一語道破,自己也反應了過來,面色漲紅地呆在那裏。
湘雲見之便笑了,“寶玉,我問你:至貴者是‘寶’,至堅者是‘玉’。爾有何貴?爾有何堅?”
“.....”
寶玉聞言,筋都暴起來,急得一臉汗,卻又說不出話來。
探春見狀上前來,一面給他擦汗,一面說道:“寶二哥莫急,雲丫頭向來刁鑽古怪的,不要當真。”
“嘻嘻。”
惜春、邢岫煙等人無不笑出了聲。
一時間屋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就在這時,賈萱伸手從賈琦懷中掏出了一枚令牌,對着放在炕上的通靈寶玉認真的砸了起來,小嘴中嚷着,“碎!碎!”
衆人都未在意,只有麝月拍了探春肩膀一下,擔憂道:“三姑娘,可不能這麼砸,大姐兒手中拿的是二爺的調兵金牌,通靈寶玉再大的福源也禁不起這麼敲打啊。”
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通靈寶玉在賈萱一次次鍥而不捨的敲打下終於沒能頂住,裂開來了。
周遭人全是大氣不敢喘,要知道,這塊通靈寶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賈琦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欣然起身,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又掏出袖中的帕子將碎掉的通靈寶玉包起來,細細端詳了好一會才滿意地點點頭,“碎碎平安!”
說着,將女兒摟進懷中親了一下小臉蛋,“咱們萱萱真棒!”
寶玉彷彿一下子變成了蠟像,他怔怔地望着被賈琦用帕子包裹起來放在案几上的通靈寶玉,良久無語,說起來也令人感慨,就像湘雲所說,舊年他不知摔了多少次,可他更清楚,每次他摔玉的時候都會將玉往地毯等地方上摔,他也怕摔壞了。
這次賈萱拿賈琦的令牌對着寶玉正面砸,不壞纔怪呢。
很快,賈母便匆匆趕來,進門便問道:“玉呢?!”
“老太太,在這呢。”
探春雙手捧着碎掉的通靈寶玉遞上前。
賈母顧不得其它,急道:“好好的,怎麼就碎了?!”
周遭人都低頭不敢說話,寶玉連忙笑道:“什麼勞什子東西,我早就不想戴了。”
“胡說!”
賈母瞪了他一眼。
“我看寶玉說的不錯,什麼勞什子東西,不過一塊不知何處尋來的石頭罷了。”
就在這時,賈琦開口了,“就因爲這,賈家不知遭了多少人家的嘲笑,說不得寶玉身子弱就和此有關,也不知哪裏尋來的。”
“怎麼,老婆子給你丟人了?”
賈母眼睛一眯,盯着賈琦沒好氣道:“也罷,你快離了這裏,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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