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櫃子裏呢。”
躺在牀上連說話都費勁的老婆婆，指了指他們這個棚裏唯一能算的上傢俱的破櫃子。
於是，幾分鐘後，若若看到，這老爺爺端了兩碗加了好多好多天然蜂蜜的糖水給他們。
“喝吧，辛苦你們了，喝完了，你們就回去。”
“……”
陸盡低頭看着這碗水，沒有說話。
若若一見，又趕緊替他接了過來：“好的，謝謝老爺爺。”
然後，她端過來就放在嘴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陸盡錯愕的看着她。
這小丫頭，可是從山珍海味裏喂出來的，平時用的餐具也都是一雙筷子都可以頂人家幹好幾個月，就更別提她那特別愛乾淨的小性子了。
可她現在端着這樣一隻又黑又破的碗就喝下去了？
陸盡被震驚到了。
“少子，你怎麼不喝啊？是嫌棄這蜂蜜嗎？你放心，這是我在山上取的，很乾淨。”
“不是不是……”
陸盡低下了頭。
很快，他一碗水也全部喝進了肚子裏。
“好甜……”小丫頭砸了砸嘴。
陸盡：“……”
老爺爺：“好了，喝完了，那你們就回去吧，待會你阿媽要是看到你們還沒回去，該着急了。”
他又開始催了起來。
當然，陸盡很清楚，他不是要趕他們走，而是像剛剛他外婆說的那樣，怕連累他們。
陸盡抿了抿脣，終於，他開了口：“阿達，我還想找你借兩件衣服穿穿可以嗎？這個女孩，她是我……妹妹，第一次帶回家，不想讓太多人發現。”
他有點耳根滾燙的介紹了一下旁邊小丫頭的身份。
當然，這小丫頭根本就不知道他說啥。
妹妹？
這要是聽懂了，那就是要捱揍的份。
可外公一聽，卻明白過來了，頓時，老人站在他們面前就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可以可以，不過，我們家就沒有什麼好衣服，只有一些舊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沒關係的。”
陸盡立刻表示不計較。
於是，這老人就又去了他們家一個用幾塊印花布擋住的後面，沒一會，從那裏的一個木箱裏，翻出幾件衣服出來。
“你看，這是我女兒以前穿過的，舊了一點，但也可以。”
“還有，這個，是我那個兒子穿過的，你個頭應該能穿上，要不嫌棄，就也給你。”
老人把手裏的衣服遞了過來。
陸盡聽了，頓時又是低頭看着這兩套衣服，渾身狠狠一顫。
女兒、兒子……
其實說的就是他的阿媽，還有他那個早就不知所蹤的舅舅，他沒有想到，都這麼多年了，這兩個老人竟然還在保存着他們的衣物。
陸盡顫抖着手，將這些接了過來。
若若：“……”
心思如發的她，發現了不對勁，又湊了過來。
“怎麼了？是又什麼事嗎？”
“……沒有。”雙眼泛紅的少年，擡頭看向了這個小丫頭。
“那……？”
“你要穿嗎？有點舊了。”
話都還沒說完，他忽然就拿着手裏的那套女裝，雙眼直直的看着這小丫頭。
小丫頭愣了愣。
爲什麼不穿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去挑嗎？
若若果斷乾脆的把它接了過來：“穿啊，不過我不會，你……會嗎？”
陸盡：“……”
十來分鐘後，兩人終於把衣服換好了，而若若，在那老婆婆的盡力幫助下，也將這套完整的瓦伊少女服飾，整整齊齊的穿在了身上。
“真好看……”
當她站起來的那一刻，這老婆婆在牀上看着她，眼眶都是溼的。
就彷彿看到了她當年女兒的樣子。
陸盡低頭沒有說話。
他怕一開口，也暴露自己的情緒。
兩人都好了衣服，準備出發了，陸盡這才從身上拿出了一樣東西，給到兩位老人。
“謝謝了，阿達。”
“你這麼客氣幹什麼？就兩套舊衣服。”老人連忙拒絕，不願意收他的。
可陸盡卻硬塞進他的手裏，然後就帶着旁邊的小丫頭飛快的出去了，沒一會，兩人就不見了蹤影。
見狀，老人站在門口，只能嘆了一聲。
現在他們的處境，已經很少還有人這麼對他們了，這些年來，部落裏的人看到他們，不是像避瘟疫，就是白眼給他們臉色。
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孩子呢？
老人拿着手裏的錢回到了棚裏。
卻發現，那牀上，病中的老婆子竟然一直都還在那裏坐着，一雙渾濁的老眼，則是直勾勾的盯着手裏的一把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