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餘還曾說過,妖狐受制於萬千天雷之下,她的那一身傷亦是!
她說她亦妖亦魔,妖常見、魔常有,亦妖亦魔卻鮮有……
她的每一次小心翼翼、每一句發自肺腑的道歉、以及那說流就流的眼淚,包括第一次見面就脫口而出的心中那個人就是“他”的不曾猶豫,以及那一副副散於風中卻刻在了心上的畫,還有樹仙還沒說完被她打斷的那一句“上古時你倆……”
白無泱的整顆心都像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炙烤,而,事實還不止這些,還有他的那個夢……
不是他後知後覺,只是有些事情還沒在昭然若揭的時候就不願意承認罷了,她不說,他就裝作不知道,她說走了嘴,他就當做完全沒聽到。
“無泱?”鍾弋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麼了?”
白無泱的睫毛輕輕的顫了兩顫看向狐魄兒,說着口不對心的話,“沒怎麼,我只是在想,妖孽終究是妖孽就是不該留,不如一刀剮了省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養成一隻魔王來爲禍蒼生呢,早晚都得剮,早剮早超生!”
早剮早超生!
剛要溜進來的姬逃逃正聽到這句話,嚇的轉身又消失不見了~
白無泱揚脣一笑看着狐魄兒,言語中卻給嶽崇潑了一盆冷水,“這種東西,養來何用?”
嶽崇自來是不會太慣着他,也硬邦邦的回了過去,“我怎麼覺得你有種過河拆橋的感覺呢?妖妖也沒做什麼,你這是何意?”
白無泱已經被鍛鍊的臉面這個東西也沒什麼掛的住掛不住的了,便也懟了回去,“就是你認爲的意思,怎麼?若她就是拜仙山上的那個魔王,你還會這麼護着嗎?”
嶽崇臉色一沉嘖了一聲,“不會真的是你吧?”
狐魄兒神情一凜,臉上頓時就無了血色。
白無泱瞪了她一眼,替她答了,可這話亦如刀子般,聽在心裏會痛,“不是!就她這點出息,你的一句話就把她嚇的臉色慘白了,哪個魔王能活的像她這樣廢物!”
嶽崇一臉歉意的看了過去,“也是,是我多心了,對不起啊妖妖。”
狐魄兒抿了下脣,垂下了眼瞼,“無妨!”
可、
心底的那一抹痛讓她無法適從,他的那一句不是,擲地有聲,她有些心慌了。
樹仙打着哈欠現了現身,“不對啊,錯啦錯啦……”
白無泱似笑非笑的打斷了他,“樹仙想要說什麼?哪裏錯了?是不是您老人家還沒睡好,夢遊呢?”
樹仙睡眼惺忪的正對上白無泱那別有深意的雙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又哈氣連天的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說過的隱沒在了樹中。
嶽崇張了張嘴巴,“還真是夢遊了啊!”
白無泱又道:“嶽崇身上的符咒可以反追蹤嗎?”
“我可以試試!”
“我只是問你能不能?”白無泱有些心煩的說:“誰用的到你來試?”
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的她閉上了嘴巴,用手掐了個決後,點了點頭。
白無泱二話不說,直接暴力的在嶽崇身上將追蹤符化靈後引燃了。
只見一隻小妖上竄下跳的撲騰着身上的火星子,嘴巴還不乾不淨的道:“臭道士你夠狠啊,小爺我剛剛有靈,你就拿火燒我,你是想讓我魂飛魄散嗎?等小爺我化身魔王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等着,你給我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生吞活剝了你!”
“……”
“……”
白無泱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那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小妖后,冷聲道,“魔王?那你就先要好好的活着。”
小妖的身上突然又爆燃了一下。
“白無泱……你大爺的!”
白無泱又動了動手指,彈指間火焰又烈了幾分,“滾!”
陰森森的話語,嚇哆嗦的不僅僅是惡靈一個,還有狐魄兒。
曾經的曾經、留下個滾來滾去滾習慣了的毛病恐怕是改不了了,自然而然也就習慣了對號入座。
在惡靈捂着燎着的屁股飛快的跑了出去的時候,狐魄兒也緊隨其後的追着這一陣泛着胡巴味兒的黑煙滾了~
惡靈一溜煙兒的鬼哭狼嚎的沒入了山林中,自己的小命終是沒能扛得住那熾烈的灼燃提前灰飛煙滅了,又一陣冷風颳過,便無跡可尋了。
狐魄兒環顧四周,閉上了雙眼,一縷黑氣由體內肆意而出,慢慢的遍及到山林各地。
她掂量着自四面八方傳來的氣感,此地乃是五座山峯相連,上入蒼穹沒入雲端,下入湖泊隱於碧潭。
一峯陡峭似接天的雲梯那般,二峯險峻,巨石如盤龍臥榻,三峯最險,奇巖斷壁、怪石嶙峋形態萬千,四峯高聳,望不到盡頭,五峯與其他四峯相比算是最平常的了……
與此同時,白無泱他們追到了半山腰上,突然撞上一陣欲將其環繞的黑氣時,三人各自執劍,剛要凌空一斬,黑氣便瞬間散開又聚攏的繞道而行了。
三人互看一眼,白無泱也凝神靜心一縷白色清氣由內而外的四散開來,那氣息通透而純淨,須臾後便緩慢的睜開了雙眼,面如寒潭的說了一句:“魔氣對我們沒有傷害,只是探路的。”
鍾弋也跟着皺了皺眉,“魔氣?我還以爲是妖氣呢!”
白無泱前行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不喜歡魔也不喜歡妖,亦妖亦魔的玩意兒更是觸了他的逆鱗。
當然,這塊逆鱗也是不久前新長出來的,看着窩火,除了火大,反正無論怎樣都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燎的他的心是疼了又疼、痛了又痛。
而當狐魄兒再睜開眼時,心中便已有了考量,自己所在的位置便是那險中之險的第三座山峯。
眼前的一片石林,說是石林,倒不如說成是石頭陣更爲恰當,一時大意,追惡靈的同時,自己卻也陷入了陣中。
她虛喘了一口氣,碧天從指尖流出,自動的垂了下來、蜿蜒成了一條星河。這也是她渾身上下唯一的沾點仙氣兒的東西了。
突然一陣鈴音傳來,狐魄兒一愣,恍然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轉瞬間她的眉頭皺的更甚,腦中忽的一陣錯亂,猩紅的狐光也緊隨着一閃即逝,眼中復又恢復了清明。
徒然的心驚,她便覺得不寒而慄。
仙霞嶺的迷霧中就是因爲自己聽到了同樣的鈴音才受到了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