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師父我們緣起上古時 >第 132 章 美人當前,想他爲何
    那片攀樹而生的花藤已盡是枯枝殘葉,唯一枝花環開的還算正豔,他將它拾起握在手心,可那顆心早已涼透了。

    他遇見她時,遇見的突然,相處之時又愛的突然,她昏睡的突然,醒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

    他揮拳打在了樹幹上,徐徐青葉飛舞着落下,它們落的姿勢優雅,彷彿一片片都要爭先恐後的圍着他轉一圈再看看他的笑話。

    空餘在他身後站了片刻才緩緩的開口:“師弟。”

    白無泱沒有轉身。

    空餘頓了頓問道:“不知此時,大道與私情你還分的清嗎?”

    白無泱微微側目,眸光微聚,輕嗤道:“來的可真是時候!師兄那麼會聊天,聊的我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他轉身倚靠在樹上,那雙亦正亦邪的眸子笑的陰惻惻的,揚脣輕道:“不如師兄你再與我談一談什麼是大道什麼是私情可好?”

    空餘面色微沉,“師弟的許諾這是不做數了嗎?”

    白無泱笑的邪魅,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問道:“我許諾過師兄什麼?”

    空餘倒吸了一口涼氣,太上老君曾告訴過他,北帝轉世前喝了幾十碗孟婆湯,而且,湯中特意加了一味不同尋常的調料,名喚“忘情”。

    即便是恢復了神位,這前世的記憶也幾乎都是空白的,沒有個萬八千年是什麼都記不起來的,即便是前世的記憶能夠記起個七七八八,但七情六慾也是極其淡薄的。

    但此刻空餘搖了搖頭,無論是當年的北帝還是今生的白無泱,他對狐魄兒的那份情義從未改變過,無論他有沒有前世的記憶,對她的袒護都會不管不顧,即便是那曾經最看重的臉面,他都能自己將它撕下來,放在腳底下再踩個稀巴爛。

    空餘低聲的嘆了口氣,“你護不住她的,她的劫數又何止於此。”

    白無泱冷眼掃過,眼眸微闔,聲音也多了些許微涼,“我護不住她?那北帝能嗎?”

    他這不是問他,而是在提醒他。

    空餘愣了半天,才長出一口氣回道:“人眼有避障,天眼皆可及,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殺人縱火,視人命如草芥,敢問北帝,枉害生靈數衆,帝君依舊可以熟視無睹嗎?”

    白無泱眉頭皺起,怒道:“她在我身邊何時殺過人縱過火?”

    空餘緩而開口,“別的且先不說,師弟還記不記得遇見的那個貓頭鷹?”

    白無泱的手不自覺的摸在了腰間的葫蘆上,空餘看了看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的說:“師弟不防召喚一下貓頭鷹試試,看它能不能應你。”

    空餘又道:“那與貓頭鷹一起的那十多個人的死就更不用多說了,師弟想起了嗎?接下來,我再說一說師弟不知道的。”

    “師弟可還記得南平侯府獨孤衍嗎?狐魄兒可是不顧你的阻攔,當着你的面抽的他魂飛魄散。”

    他又看了看白無泱繼續說:“南平侯府內曾有二人羞辱過你,就在獨孤衍魂飛魄散之處,她—————笑着逼迫着二人墜崖了!”

    空餘還在繼續細數狐魄兒的罪狀,“她靠一己之力奪回了十萬軍魂不假,可她也在奪魂的過程中擊碎了無辜魂魄萬千。”

    空餘看着白無泱的面部表情變化,由不信到遲疑再到震驚。

    “你還記得她最近一次遭遇的雷劫嗎?”空餘問道:“天雷加身,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百戲樓內走水,二百多條人命,是她控制了那個鄭三爺做的,你們遇見凌雲木那天,一直尾隨你們的不是凌雲木而是那個鄭三爺,她又將你支開,而後———又把鄭三爺殺了。”

    空餘看着白無泱愈發清冷的表情,貌似詢問的道:“不知,若是曾護天下蒼生的上古正神北帝,遇此孽徒,在大道與私情面前,應該是如何處置的呢?”

    白無泱面色陰蟄,本是眼尾微微下垂,忽的擡眸間,那雙承載了日月星河的眸子愈發幽深,嘴角邊沁吟着一絲薄涼的笑意,他看着空餘笑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

    “北帝怎麼處理的,師兄還需再問我一遍嗎?”

    空餘心下大駭,白無泱繼續笑道:“還記得師兄曾經講過,那隻妖狐兩百年前就挺能鬧騰的,想必當時,北帝若是想要罰她,又豈會留她到今日?”

    白無泱只是隨口一問並未指望着他答,他把玩着手中的花環瞥了空餘一眼繼續淡着聲音說:“既然留到今日,再留她一次又何妨呢?”

    空餘慢慢垂下目光看着他手中的花環,又望了一眼長廊之處皆是枯萎的花藤,他幽幽的講道:

    “從前,有一個喜歡穿紫色衣服的女孩。她每天真誠地向月老祈求,希望自己遇到一個能夠珍惜自己的人。終於有一天,月老被女孩的虔誠感動了,在她的夢中對她說:當春天到來時,在後山的槐樹林裏,她會遇到一個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待很久的的情緣。女孩默默記住了。”

    白無泱挑了挑眉,聽着空餘繼續說。

    “等到春暖花開的日子,癡心的女孩滿心歡喜地如約獨自來到了槐樹林,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個白衣男子還是沒有出現,女孩在緊張失望之時,一不小心反而被草叢裏的蛇咬傷了腳踝。她不能走路了,家也不能回了,夜色下,她心裏開始害怕恐慌。”

    空餘又看了一眼白無泱手中的花環說:“就在女孩感到絕望無助時,白衣男子出現了,他幫她吸出了腳踝上的毒血,二人一見如故。可白衣男子來自他鄉,他們的婚事遭到了村裏人的強烈反對。但女孩心意已決,非白衣男子不嫁。最終兩個相愛的人雙雙跳崖殉情。”

    “再後來,在他們殉情的懸崖邊上長出了一棵槐樹,那樹上纏着一棵藤蔓,並開出朵朵花墜,紫中帶藍,燦若雲霞,美麗至極。後人稱那藤上開出的花爲紫藤花,紫藤花需纏樹而生,獨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說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槐樹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

    他繼續看着白無泱手中的花環,依舊是剛正不阿的道:“它,開不了多久了。紫藤爲情而生,爲愛而亡。從出生到綻放,即便是過程再悽美,可結局都只有一個。”

    空餘轉身走了,白無泱靠着槐樹,仰着頭看了看天,慢慢的閉上了眼,花環仍在手,可手指卻有些無力,勾了又勾,握了又握,終是難以扣緊,掉落在地。

    他想知道,一世的情緣怎能如此心痛?

    他想知道,狐魄兒,我到底與你,緣起何時,情深幾許?

    而狐魄兒自從離開後,意識越來越模糊,時而清明時而渾噩,半魄受損,本就元氣大傷,心魔又肆意瘋長,整個人更是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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