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脖間的指環取下,又將他們一同握在手中,絲絲縷縷的記憶竄入腦海,心,也越來越痛了。
身後的每一步,走的都是前塵過往,指尖流連過的,也盡是過往的滄桑。
有扇門是虛掩的,入眼時是黑夜茫茫。
這屏風後曾經總有誰在張望,影影綽綽的樣子都是她的慌張。
仙霧仍在那浴池前繚繞,只是池中卻安靜異常。
他側倚在榻上,霧色的眸子微微垂着,兩個指環在他指間廝磨,可,原有的主人卻是少了一個。
玉帝跟前又有天兵來報,可一進大殿,看着大殿之內前來報信的天兵皆在,不由的一身寒意,急忙跪下,還沒開口,玉帝先道:“別囉嗦,別磕巴,直接說何事?”
天兵嚇的一哆嗦,看了眼跪着的三人組,開口道:“北帝離開大羅天,去了混沌。”
語畢,鴉雀無聲。
天兵又一次看了看旁邊的三人,很自覺的往他們跟前靠了靠。
過了良久,又有天兵興高采烈的回稟,但是,剛進大殿看着前來報信的四人還在跪着,着實有些蒙圈,鬼使神差的也跪在了他們旁邊:“稟玉帝,北帝從混沌出來後走了。”
“……”玉帝又看向老君:“這又是何意啊?他不是準備迴歸大羅天了嗎?”
老君淡然笑起:“誰知道呢。”
太白金星又一次沒忍住笑出了聲。
玉帝冷冷的瞪他一眼,“我說太白啊,是什麼事讓你覺得這麼好笑?你倒是說說聽聽,也讓我開心開心。”玉帝心裏已經對太白金星翻了無數個大白眼,總有種感覺他是來看天庭笑話的。
太白金星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又被老君一腳踩的嗷嗷叫喚,老君拂塵淡然的一甩,“太白啊。我也覺得你近來很是不像化,是不是又尋到了什麼寶貝又開心的控制不住了?那你回自己的地方偷着樂去就好了,玉帝現在正憂於北帝,你不出個注意也就算了,上這兒來搗什麼亂。”有意無意的瞪了他一眼。
太白金星在二位大神之間來回看了兩眼,很是鬱悶的閉上了嘴巴。
玉帝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瞟向跪拜的五人組,不冷不淡的開口:“遇事慌張,不沉着,不冷靜,罰打掃天庭一個月。”
滿臉懵逼的五人組領罰還得謝他。
太白金星爽朗的笑聲剛要再次響起,又被太上老君狠狠的踩了一腳,硬是憋了回去。
白無泱從天界下來,直奔冥界。
鬼差一路慌慌張張跌倒在閻羅殿:“不好了不好了,大帝他,大帝他……又回來了。”
閻王爺一聽到這個稱呼,瞬間驚到渾身顫抖,手中正在批閱着公文的筆,也隨之哆嗦的暈染了一大片:“又回來了?到哪兒了?幹什麼來了?他不回他的酆都來我這裏做什麼?毀了幾層地獄?損失多少鬼兵?放走多少生魂?來多久了?”
一連串的問題聽的鬼差也是頻頻搖頭:“沒,沒有,都沒有,大帝在四處閒逛呢,到處逛,哪都逛,好像準備逛遍了整個幽冥之地。衆鬼兵,衆鬼兵……”
“倒是說呀,衆鬼兵怎麼了?”
鬼差嚥了口口水繼續回道:“衆鬼兵全都嚇跑了。”想想那些丟盔棄甲撒丫子就逃命的陰兵,這場面也真是經久未見的。
閻王爺的臉頓時就綠了,人傢什麼都沒做,他們自己先慫了,這未免也有點太丟鬼了,顏面盡失啊,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愣是又咽了回去。
陰差低着頭繼續回道:“就是,就是沒人敢攔着他,他現在就大搖大擺的在地府逛呢,逛到哪裏了,就不知道了。”
鬼差偷偷的擡頭,閻王爺……不見了。
天庭。
“玉帝玉帝……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張張的身影一閃而進,還帶進來一股陰風寒意。
玉帝:“……”
其他神仙:“……”
閻王撲通跪下“酆都大帝他,他,他……”
玉帝相當的不耐煩了:“怎麼你還磕巴上了。他又怎麼了?他去你地府了?”
閻王爺喘着粗氣愣了愣,有些懵逼:“啊,是啊。”
玉帝頭不擡眼不爭的壓根就不願意再睜眼看他,極其不耐煩的開口:“那他有沒有惹出事端?”
閻王爺瞪着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搖頭:“那倒是沒有。”
閻王:“四處閒逛呢。”
玉帝:“還有呢?”
閻王:“沒有了。”
玉帝更加不耐煩了,站起了身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什麼都沒做你慌張什麼?好歹你也是一閻王,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慌里慌張,結結巴巴,半點儀態都沒有,他願意閒逛,就讓他逛去,畢竟他還是酆都大帝,陰間之首,他還能把你們地獄逛沒了逛亂了不成?逛完了自然就走了,即便上一次是給你們地獄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那又不只是他一人所爲,還怕他屠了你們地獄不成?你一上來就嚷嚷什麼?如此的慌亂,枉爲一方閻王,荒唐。”
“我,”閻王啞然……
“你,你什麼你,你身爲閻王,遇見這麼一丁點兒事情都處理不好,還好意思跑天庭來告狀?簡直是顏面盡失,罰你回去面壁一個月,沒有召見,不得擅自再來天庭。”
閻王很是鬱悶的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了。
閻王回來見鬼差還在,關鍵是鬼差看閻王爺突然間就消失了,也沒發話,他也沒敢擅自離開,正在糾結自己到底是走還是留呢,正好閻爺怒氣衝衝的回來了,見到鬼差還沒走,連帶吼道:“多大點兒事,就大驚小怪的,人家一個逛逛就弄的你緊張兮兮魂不守舍的,滾去鬼門關看大門吧。”
陰差:“……”
招誰惹誰了,又懵圈一個。
白無泱尋遍地府,仍不見狐魄兒蹤跡,他站在三生石前,目不轉睛的看着一行行字跡現了又隱隱了又現。
孟婆正坐在橋前打盹,動了動身子道:“大帝近日清閒?”
白無泱目光未動,淡淡的開口:“孟婆守橋數載,可心有所念,有所牽掛?”
孟婆雙眸微睜,瞥了眼忘川,淡聲回道:“即便有所牽掛,時間久了,也記不得了。”
白無泱垂了垂眸說:“我來尋人。”
記不記得,也並不是說忘就忘的。
孟婆又闔上了眼,她頓了片刻說:“今日輪迴路,便不再爲大帝而開了,請回吧。”
白無泱怔愣,心微微動,他又看向茫茫冥界。
孟婆虛嘆一口氣又道:“奈何橋上無冤魂,望鄉臺前無仙身,孟婆不待無緣客,輪迴不渡無緣人。”
無冤魂,無仙身,無緣客,無緣人,再蠢的人都知道了,她沒有來過這裏。
他說:“謝謝。”
孟婆睜眼間,他便不見了。
白無泱回了一趟酆都,交代一些事情後,又折返回了人間。只是從酆都得知的消息是自狐魄兒消失後,攸歸也不知所蹤。
百草居,被一道淡紫色光焰衝破了那塵封起的結界,草舍茅屋未變,卻已是八百載寒暑。
如今的草舍,除了沒有那進進出出忙裏忙外的影子外,好似一切還都一如既往。可,恍然間回神,被他藏了八百年的草舍也只剩下了他自己而已。
仙丹靈物閣內,有些人在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聒噪,如今,聒噪的人不在了,這一隅之地確是得到原有的安靜了,可原本安靜的人,心卻已經掀起過千層波瀾了。
‘紫薇星垣’,他笑了笑,這裏跟天上的紫微垣是比不了的,可她認得,不管是前世今生,這裏都是她的家。
房門推開的剎那,往事歷歷在目,卻唯獨室中人不復。
獨倚牀頭,他微閉着雙眼,半夢半醒間,伸出去的手卻再也無人接着,曾經有個人抱着他,喋喋不休的在耳邊叨叨,他笑了笑說:“其實,我並沒有嫌棄你———”
“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繼續。”
原來嫌她是如此的吵,原來再見是如此的難。
如果你是一隻風箏,請你能不能不要總去斷掉我手中的線,你想飛的更遠,我便可以把線放的更長,只願你有一天,飄無所依時,還能順着線的方向回到我的手上,我也不會再因爲斷了線而深陷迷茫。
一陣刺耳的吵鬧聲傳來……
白無泱眉頭微皺,起身間便已到了門外,剛現身,懷中就撞進了一名受傷女子,瞬間,他愣了愣,她擡了擡眼便昏了過去。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心也隨之顫了又顫,怔愣的看着倒地之人,剛要將其扶起,便闖進一羣山妖,白無泱面色冷了冷,衣袖輕揮,便帶起了罡風一陣,活似要剮了這羣不識眉眼高低的小妖那般。
又是一陣冷風掃過,不識眉眼高低的小妖已經被剮的體無完膚。白無泱皺了皺眉頭,擡眼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