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槍刺回大唐 >第132章:略作一觀
    仰頭看了一下帳頂,仲朗傑只見天窗處,已經顯現出來幾顆寂寥星星的身影。

    “過程或許激烈,但烈火焚過之後,芳草之內原本存在的害蟲,也被燒得殆盡!芳草只會生長得更加茂盛!”仲朗傑自顧輕聲說道。

    隨後,他的語氣激動起來:“因爲,它們的根,深深地紮在肥沃的土地深處,紮在如同母愛一般的大地懷抱內!”

    “正是!”宋通低聲附和道。

    毫無疑問,仲朗傑早已在蕃人中間,以自己千夫長的官階,以及對佛教的精深理解,再有就是對不同信仰的蕃人,都一視同仁地給予關愛、關懷,得到了衆人的擁戴。

    人與人之間,最恆久的關係,不是父母兄弟,甚至不是夫妻愛人,更不是強權威逼之下的等級差別。

    最爲恆久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彼此的真心認同。

    有了真心的認同,人與人的相處,纔可以平和地持久下去。

    仲朗傑心地善良,再持之以恆地做盡可能幫助他人的事,自然就會受到蕃人的喜愛。

    但是,這其間也並不是沒有阻礙、困難的。

    仲朗傑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

    宋通再端起火盆邊的木碗,一邊喝着奶漿,一邊認真地聽着。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最大的不是體貌、性格,而是內心的信仰。

    蕃人中間,由於存在着較大,甚至是水火不相容一般的宗教信仰差別。所以,對於想要把所有的蕃人,盡皆團結在一起,以抗爭來自外界的殘暴欺壓,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通放下木碗,再低聲說道:“做大事,從來沒有輕鬆的。或者耐心,或者勇敢,只要堅心去做,世事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仲朗傑點點頭,合掌祝禱了一會兒。隨後,他拎起架在火盆上的鐵壺,再給宋通倒了一碗奶漿。

    宋通接過鐵壺,也爲仲朗傑倒了一碗。把鐵壺放在一旁,宋通再接着說道:“蕃人各自的信仰,或許需要長久的時間,纔可以得到儘量的融合。但受到的欺壓,卻不能憑藉信仰祈禱就可以消去!身爲大丈夫,現實的困苦不能改變,怎能一味苦求來世的安好?!”

    仲朗傑聽罷,立刻合掌誦禱一番。

    “求大同,存小異!”宋通低聲繼續說道,“若能齊心協力,衆人得到自由之後,儘可用其它方式,解決爭端。比如部落酋長的會議,更高級別的機構的裁決等。”

    “自由?”仲朗傑聽罷,不禁苦笑一聲。

    指了指宋通身上的衣袍,再指了指自己的衣裝,仲朗傑無奈地說道:“我們坐在這裏愉快地敘談,是因爲我們兩個人親如兄弟,而不是自由往來。你數百里趕來看望我,我很感謝。但我可以去涼州看望你嗎?”

    “很快!”宋通拱手說道,“宋某期待仲朗兄前去涼州歡聚!”

    仲朗傑聽了他的話,又是搖頭苦笑。但見宋通神色鄭重,他不禁感到疑惑。

    宋通看着仲朗傑滿是猶疑的眼神,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他音量雖低,但語氣真誠地說:“宋某已經向軍府申請,並且有公牒報去長安了——無條件釋放所有蕃人,回去蕃地!”

    “真的嗎?”仲朗傑聽罷,連忙追問。得到宋通肯定的點頭認可,他不禁立刻低頭誦禱不止。

    大滴的淚水,從他黑紅的臉龐上掉落下來。

    宋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但見他情緒激動,也就暫時不再說話。

    許久,仲朗傑的情緒才平穩下來。再連連向宋通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後,他連番祝禱後,又是眼眶發紅。

    “仲朗兄,相信我!只要敢於與遭受的不公平抗爭,必會得到真正的幸福!”宋通真誠地說道。

    “好!”仲朗傑隨即答應着。隨即,他臉上也現出神祕的笑容,“宋六兄弟即便不說這個消息,仲朗以及蕃人兄弟們,又怎能甘心受到牛馬一樣對待的羞辱?”

    說完,他湊近宋通笑着說道:“許多蕃人,許多不同信奉的蕃人,都願意和我一起抗爭!”

    宋通不禁輕拍一下兩手,以示盛讚:“如此最好!”

    仲朗傑伸手輕拍宋通的肩頭後,低聲說道:“這幾天,你不要着急回去。我找來不同宗教的首領來敘談,我們一起謀劃大事!”

    “好!”宋通激動之下,但見身邊並無酒漿,就舉起盛着奶漿的木碗。

    仲朗傑也端起自己的木碗,笑着和宋通各自喝了一大口。

    隨後,他示意宋通暫坐,自己就趁着夜色潛身出去,尋找不同信仰的蕃人領袖前來敘談。

    眼前火盆裏的火苗,燃燒得更加熾烈。身上暖融融的宋通,也仰頭看向帳頂。

    即便只有一塊不大的天窗,可以看出去,但也能管中窺豹一般,知道夜空燦爛無比。

    諸族若想得到真正的幸福安樂的生活,首先要以真誠的態度,對己對人。只有這樣,才能不愧於與世間數以億兆的人們一起,快活地生活在人間。

    再想着阿史那博恆與曹世宇等人,此時必也是歡聲笑語一片,宋通不禁拿起木碗,喝了一口奶漿,微笑着自語道:“只要記得同袍情深,我們就能相處安好。只要記得使世間少些惡事,我們就能繼續攜手並肩。”

    作爲穿越過來,希望在彼此體諒的基礎上,達成諸族親睦的宋通,對於自己的構想及計劃的實施,乃至對於事情的猜測、前瞻,當然會有相當程度的把握。

    此刻開心不已的他,猜測得仍是準確——阿史那博恆等人,既是因爲許久不見的同袍重新聚首,再因爲平日裏只是在軍府裏來往奔波,一旦得到休閒,自然是歡快無比,甚至說是得意忘形,也並不爲過。

    爲了招待好河西節度使的傔史、傔從,更還因爲是與節度使的女婿同來的阿史那博恆等人,牧馬監的監正、監丞等人,的確是用盡了心力。

    酒漿、肉食,擺滿了衆人圍坐的帳內氈墊;伎人的歌舞不斷變換;衆人的歡聲笑語,更是接連不斷。

    伎人歌舞已畢,紛紛退出帳外,監正笑着對阿史那博恆拱手說道:“阿史那傔史,這裏畢竟是閉塞山裏,比不得涼州的繁華。伎人歌舞粗疏,只好略作一觀,千萬不要見笑。”

    “不笑!”阿史那博恆酒興大發,立刻就是一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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