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染躺在牀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着，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她又做夢了。
還是熟悉的灰濛濛的天空，還是耳邊悠長的火車鳴笛，只不過這次她好像能操控身體，能感覺到全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疼痛，還有嗓子處的乾啞。
“救……救命！”
在喊出來的一瞬間，蘇墨染猛地坐直起身子驚醒了。
身上安然無恙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好像剛剛的疼痛是假的一樣。
帝玖宸躺在身旁還在沉沉睡着，屋子裏安靜的不得了，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地上，清冷無比。
這不是夢。
蘇墨染長舒一口氣，疲憊的後靠，躺在牀上沉沉的睡去。
最近這噩夢做的是越發頻繁了……
一夜噩夢，蘇墨染起牀的時候非常沒精神。
用早膳時又聽到一個壞消息。
“證據拿給何簡了，皇上那邊也沒有說要做什麼懲罰，就是說不要耽誤了婚宴，日後再處理。”帝玖宸面色很不好看。
此事拖的久了，皇上心裏那點火氣早沒了，如今說日後再處理，明顯是想包庇啊。
“皇上爲何如此偏愛帝玖淵。”蘇墨染蹙眉。
之前帝玖宸被冤枉謀害姜王，直接就抓走打板子了，怎麼到帝玖淵這邊，又要一直拖。
帝玖宸嘆了口氣道：“我們幾個皇子都是由母妃帶大的，唯獨帝玖淵是在皇上身邊長大，他是皇后唯一的養子，那段時候正值帝后關係最好的時候，加上他小時候就會討皇上喜歡，皇上對他這個長子一直是偏愛有加的。”
“原來如此。”蘇墨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用過早膳，帝玖宸還要去宮中一趟。
蘇墨染在府裏呆的無聊，正好便叫上趙如她們準備出門逛逛。
“真的可以嗎？”
聞溪擔憂的扶着蘇墨染，“路上那麼多人……誒誒，娘娘小心點。”
蘇墨染輕巧的躲過迎面走來的路人，道：“沒事，我總不能一直在屋裏憋着吧……趙如幫我去買兩串糖葫蘆吧，最近想喫些酸的。”
“好。”趙如立刻轉身去辦。
蘇墨染哼着歌，看路上人來人往，路邊小販的叫賣聲，酒樓茶館的吆喝聲，還有幾家衣鋪正在忙着把布料大捆大捆的往店裏送，忙碌又充滿煙火氣的真實。
“娘娘你看，那邊有賣身葬父的。”陳綺南好奇的指了指。
蘇墨染挑眉，過去看了看，還真的是。
一個滿臉雀斑的小姑娘乖巧的跪在街頭，發間插着一截稻草，她身後是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露出的腳踝如枯柴般瘦弱，先先已經暗沉泛灰，面前是一張歪歪扭扭寫着字的草紙，上門的字跡時重時淡，一看就是用不好的墨寫成的。
“有點可憐。”蘇墨染撇嘴。
趙如下意識的想去拿荷包，“娘娘想救？”
“不。”蘇墨染搖頭，“秦王府已經不缺丫鬟了，她去了能做什麼，當個雜役累死累活，還有可能被其他丫鬟打壓，說實話我是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看着府上所有丫鬟的，還不如等有哪家缺丫鬟了把她買走。”
路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駐足看了看也匆忙離去。
蘇墨染她們也只是站着看了一會就去找了個小攤坐着了。
“咱們怎麼不走啊。”陳綺南納悶，“娘娘您不放心嗎？”
“對。”蘇墨染無奈的道，“這世上窮人多了，我要是見一個幫一個還得了……但是既然碰到咱們了也算是緣分，等等吧，若是一直沒人買她，咱們就幫一把。”
“娘娘真是菩薩心腸。”趙如感慨。
蘇墨染帶着笑意瞪她：“你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老闆，四碗肉絲麪。”
每日在王府喫膩了那些精細的飯食，偶爾出來喫喫路邊攤也不錯。
等了半天面剛好，蘇墨染還沒有動筷子，就突然聽身後傳來一陣躁動。
“天啊！怎麼回事！”
“對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夫人饒命！”
蘇墨染扭頭看去。
就見蕭雲煙一臉怒氣，腳邊跪着之前那個小姑娘，地上還有一碗打翻了的麪湯。
“怎麼回事？”蘇墨染蹙眉，“先看看。”
“晦氣死了！”蕭雲煙厭惡的用力拿帕子擦着袖口的污漬，發現擦不掉後，直接把手帕直接甩到小姑娘臉上罵道，“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竟敢在此擋路！來人，把那個晦氣的東西扔了！”
“不！不要！”小姑娘哭了，慌忙伸手去護住身後的屍體，“他是我爹！求求你了夫人！饒了我吧！”
“嘖。”
蘇墨染看得煩躁，蕭雲煙怎麼到哪裏都能惹事？
還沒等蘇墨染起身去擦手，一個穿着榴紅硃色長衫的身影已經上前去擋了。
“娘娘這是做什麼？”何雨柔眯眼，“剛剛分明是娘娘你自己撞到了這孩子身上，撞翻了她的小碗怎麼還要怪人家？”
“是她自己不長眼，看到我來了還不躲着。”蕭雲煙厭惡的道，“怎麼，難道還要我給這個死丫頭道歉？”
“也不是不可以。”蘇墨染慢悠悠上前。
見蘇墨染竟然在，何雨柔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隨即立刻低下頭衝蘇墨染行禮道：“見過秦王妃娘娘。”
蘇墨染點頭示意她起身，又對蕭雲煙道：“晉王妃最近好大的火氣，在大街上鬧成這樣，是不是不合禮數？”
蕭雲煙一愣，回頭看才發現四周已經圍了不少路人在偷看。
當即怒道：“怎麼？還看什麼！來人，把他們都……”
“晉王妃好大的權利。”蘇墨染提高了音量，“不知皇上若是知道了晉王妃的所作所爲，會有什麼感想。”
提及皇上，蕭雲煙立刻閉嘴了。
她在晉王那裏失寵，連帶着蕭府都要放棄她了，多日壓抑下，心中的委屈和怨恨全部化成了張揚，好像只能通過發火才能讓自己舒服些。
可對上蘇墨染，心中的火氣再大也只能硬生生的給憋住，賠笑道：“這不是一時氣惱失言了嗎……姐姐說的極是，今日，就不跟這個小丫頭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