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光線會定期而準時地在每一間監室內交錯而行,它就像一個時光機器般精準無誤。
每隔15分鐘,所有監室就會繞着巨型光柱轉一圈,加之不同層監室、不同方向上的旋轉,讓人昏昏欲睡。
光線又一次掠過了周芸那白皙而美麗的臉龐,一縷烏黑的秀髮下是一雙惺忪的睡眼,她單手撐地、滑坐到了地上,她確信自己並不疲憊,可時長會陷入昏睡之中。
她擡頭看了看上方那呈逆時針旋轉的監室,一道亮光從縫隙中射來直人眼簾,她本能地用手擋住了光線,驀地,她看到了手腕上的全息檢測儀,時間顯示,自上一次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70多個小時。
這70多個小時,除了定期接收小型機器人投送的食品和水之外,她竟然在大部分時間內不時地陷入昏睡之中。
她感覺到一股疼痛從腰部向全身蔓延開來,那是上次跌落時造成的,儘管過去了三天之久,可仍隱隱作痛。
她翻轉了一下身子,讓血流通暢起來。
忽然,她看到從光柱中飛出一個大黑點,仔細一看,頭皮不免又開始發麻起來,她看到了李素佳和隨行的機甲XM1367和機甲XM672面無表情地站在飛速前進的起降平臺上。
他們又開始提人了。
等待被提者的又將是瞬間的灰飛煙滅。
起降平臺緩緩地停在了周芸所在的樓層,李素佳和兩個機甲從上面走了下來,徑直朝周芸的前方走去...
大約過了3分鐘左右,周芸發現,兩個機甲一前一後帶着兩個人,一個是蓋坦星人,而另一個竟然是肖航。
“肖航,肖航!”周芸大聲呼喊道,呼喊的同時手腳並用不停地擊打着監室的金屬柵欄。
喊聲和噪音終於引起了李素佳的不悅,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機甲XM1367,機甲XM1367將肖航推給了旁邊的機甲XM672,然後大步跑了過來。
跑進後,一把揪住周芸的衣領將她懸在了半空中,周芸揮舞着雙手奮力地掙扎着,可她奈何不了機甲那粗壯的鋼鐵巨臂,漸漸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臉也漲得通紅。
她快要窒息了。
機甲XM1367扭頭看了一眼李素佳,李素佳向它擺了擺手,它立刻鬆開了周芸,周芸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一邊劇烈地咳嗽着,一邊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很快,她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一個翻身、艱難地趴在了金屬柵欄上,這時,她注意到,機甲XM1367已經跑向了李素佳。
“來呀!你就那點本事?再來呀!”周芸一邊怒聲喊着,一邊站了起來,又開始手腳並用不停地擊打着金屬柵欄。
機甲XM1367惡狠狠地轉過頭,猩紅的眼睛裏透射着死光...
李素佳阻止了它,它怏怏地回到了原位。
“來呀!你這個冰冷的機器,還有你,到底是人還是機器?”
周芸的後半句話就像針一樣深深地刺痛了李素佳,她杏目圓睜、臉色鐵青,加之其他監室內的被囚禁者的聲援和推波助瀾,使整個環形監室陷入到了焦躁和“狂歡”之中...
它也絕不允許任何人詆譭或傷害她。
它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衝向了周芸,衝得同時,只見一道電光閃過,一發電磁脈衝炮從它的手臂上射出了,呼嘯着飛向了周芸所在的監室。
“轟!”金屬柵欄被炸得四散飛舞,整個監室瀰漫着濃濃的煙霧,機甲XM672大步走到繚繞着煙霧的監室前,然後啓動了紅外探測裝置。
可還未等它掃描監室,只見一個黑影從煙霧中衝了出來,黑影正是周芸,她在衝出的同時手裏還握着一根鋒利的金屬條。
金屬條來自於碎裂的金屬柵欄。
機甲XM672本能地擡起手掌阻擋,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噌!”的一聲,金屬條在迸射的火花中刺入了它的手掌。
一陣飄忽的煙霧過後,機甲XM672看到了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它怒不可遏,攥緊鋼鐵拳頭就向那張臉砸去。
拳頭就像一個鐵錘帶着凜冽的勁風呼吸而至,可週芸並未給它擊中的機會,就在它揮拳的同時,一股強烈的磁波沿着金屬條向它的手掌蔓延開來,然後迅速激盪全身,它就像遭到電擊一般渾身劇烈地抖動起來,繼而抽搐倒地。
周芸啓動了身上的電磁屏蔽服,金屬條刺穿機甲手掌時發生了局部短路,短路的電磁屏蔽服所產生的磁波經刺穿機甲XM672的手掌蔓延至全身,然後擊倒了它。
李素佳大驚失色,快步跑了過來,看着地上不斷抽搐的機甲XM672,又看了看滿臉烏黑的周芸領口處所袒露的電磁屏蔽服,頓時明白了過來。
“它不會有事的,過一會兒就...”
不等周芸說完,只聽“啪”的一聲李素佳甩起槍托將她砸翻在地,她側臥在地上,額頭滲出了股股鮮血。
“我...我是周芸,你不認識...我了嗎?”
李素佳依舊鐵青着臉,一幅咄咄逼人的氣勢...
她甩了甩手,冷麪地舉起了槍。
“吳以駿,你的上司,你不記得他了嗎?我們不是敵人,是曾經並肩作戰的同事!南極洲的那次合作你還記得嗎?”
李素佳冷笑一聲,似乎對周芸的問話沒有任何記憶,她單手一轉將槍托換了一個方向,凸起的棱角面向了周芸,然後舉槍就朝她的頭上砸去...
“劉翰洋!你還記得劉翰洋嗎?”
話音沒落,李素佳的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拉着一般,突然停了下來,槍托上的那個凸起的棱角距離周芸的頭僅有5公分左右。
此刻,周芸已經大汗淋漓,額頭上的冷汗和鮮血交織在一起順着鼻尖滑落而下,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擡起眼皮,看到了一張若有所思的臉。
李素佳在努力地回憶着什麼。
周芸的那句話喚起了她那塵封已久的記憶,對於劉翰洋,她自然無法徹底忘卻,她和他從工作中相識、相知、相思,直至成爲一對彼此相愛的戀人。
可世事難料、造化弄人,經歷磨難之後,已是物是人非,縱有萬般愛意,也只能在突變的環境面前選擇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