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擅議儲君。”
“嘖,你也這般謹慎,沒事,說吧,你是寡人指給太子做太傅的,寡人確實不喜太子,但經過此事,才忽然意識到,如果寡人有個萬一,太子竟是如此無助,一國儲君竟任人擺佈。”
莊疾回道:“臣不敢揣測,可臣看到的,是隨便一個勳貴子弟便可輕易藐視太子,每次去給太子授課時,可以察覺到太子的悟性極高,卻又不敢顯露,怯懦謹慎,加之褚侯軍權在握,其子年少有爲,更顯的太子平庸。”
一番話聽下來,莊疾似乎在儘量客觀地描述事實。
“呵!他褚侯的兒子就年少有爲……再有爲,這燕國的太子還是寡人說了算。”說罷便揮手傳來內侍總管,“聽聞太子妃殺了個內監?”
“是,聽聞是那個內監苛待太子殿下,剋扣炭火,還威脅其他內侍不準進屋伺候。”
燕王若有所思,半天后,說道:“當天涉事的所有宮人均罰去比槐司當苦力,奴才還敢欺主,太子妃動手也是污了她的手了,另外,挑些貢品送到太子府去。”
“是。”
莊疾垂着頭,並未接話。
燕王微動,莊疾這纔有些表情,急忙上前攙扶,心疼地說道:“陛下,還是回去歇着養傷吧……”
燕王擺了擺手,“寡人還要再去看一眼寡人的好皇后。”
太子府裏,來來回回的下人們均輕手輕腳,一個身着百蝶紋水青色夾襖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現在走廊上,疑惑地看了看周圍靜悄悄的下人,她身邊的侍女也機靈,急忙攔住一個下人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安靜?”
“回餘承徽,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今日太子回府後,太子妃便病了,爲了讓太子妃好好休息,太子讓我們一律不準喧鬧急行,就連每日的清掃也免了,說是害怕吵醒太子妃。”
這個位及承徽的餘氏呆愣住了片刻,她的侍女急忙揮手讓下人離開了。
餘氏嘲諷道:“這太子府還要什麼清掃,自從知道要娶這位孟國公主,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快被擦的包漿了,什麼花草、桌椅擺設幾乎都換了一遍,也不知太子怎就這麼中意她,眼下竟然連她睡覺都如此小題大作。”
侍女碧朱急忙提醒道:“承徽慎言。”
這個餘氏,名清婉,原是太后宮中養的一名舞姬,專習孟國南方楚舞,細肢玉面,只因前幾年一次中秋宮宴上,那時還是大良造的韓籌不知從哪找了一個美婦和幼兒,說是太子去年中秋酒後亂性,欺辱了民婦,才致使對方產子。
本來這種事說破天了也不過是納個妾,向民婦的丈夫賠償的事,可當時燕王正因十一公主的出生不悅。
自從三個兒子去世後,燕王悲痛欲絕,卻又被臣子逼着進後宮要皇子,結果胎胎是公主,於是大臣們又齊齊高呼立宗室子爲太子,那段時間也是腥風血雨,有許多人喪身於立儲期間,當時韓籌的嫡子韓涓是最有希望的,然太后力薦偏遠宗親的韓疆,也不知怎得,燕王偏就選了那個生母身份最低賤的韓疆,韓疆入宮後也是百般不受待見,燕王怎麼看他都不喜歡,還是想生個自己的兒子,誰知又努力了幾年,身體不濟,出生的又是公主,他這個繼子倒是得了個兒子?
餘清婉也就這樣進了太子府裏,一進府便被封爲了承徽,人人都知她是太后娘娘看中的人,且府裏只有她一個有位分的娘娘,這兩年餘清婉過的十分愜意,就是很難見到太子。
於是眼下她可不能放過探望太子的機會。
聽聞太子回宮,她巴不得第一時間就去那承若殿,可偏偏各種人都攔在門前,她只好午後再來了。
剛到殿前,又被攔了,她有些生氣,她都三個月沒見過殿下了,於是便高聲道:“太子殿下,承徽餘氏前來向殿下及娘娘請安。”
偏殿內,趴着的韓疆一臉陰沉和不耐,匆忙轉頭去看宋婼,誰知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再一睜眼,他的太子妃已經醒了,
宋婼身上的喜服還未換,只是卸了髮髻休息的,她扭頭看見了韓疆的笑臉,有一瞬恍惚,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燕國。
耳邊又傳來了餘氏的聲音。
宋婼是知道太子府裏有人的,心裏早有準備,正要起來,韓疆卻開口道:“姐姐不必起身的,等身子養好了再見她也不遲,我一會讓宴離趕她走。”
姐姐?也是,仔細算起來,她倒真比太子大些。
她莞爾一笑,“沒事,想來這位佳人也是過於擔心殿下,不讓她見見你,恐怕今天是不會走了,再說……她是太后的人,不是嗎?景月。”
太子爲何厭惡她,太子自己比誰都清楚。
景月恭敬地從外殿進來,叫來梳頭侍女爲宋婼梳妝。
不過從被子裏出來,倒是真冷。
剛梳好髮髻,簪好髮飾,還未來得及傳餘氏進來,宮裏就來人了,不僅帶來了滿滿十車的銀炭和賞賜,還塞進來了幾個眼屎。
“參見娘娘,這幾個都是王上指來給太子的佳人,說是太子遇刺,需要人貼身伺候。”這老太監笑得一臉盪漾。
宋婼從不指望自己嫁的人只有自己一個,卻沒想到王上這麼急着往新婚的兒子房裏塞小妾。
宋婼心裏一直牽掛着遇刺這個局的收場,不想在後院這種事上浪費時間,誰知餘氏直接衝了進來,興沖沖地行禮道:“見過公公!這太子剛大婚,太子妃到府裏還沒一天呢,您就領着這麼些人來,不太好吧!您說呢,太子妃?”
扭頭看到宋婼時,餘氏怔愣了一下,她從未見過這樣大氣且明豔的女子。
“那也不能全都讓老奴帶回去呀,老奴也不好交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