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燕關春 >第二十二章 毒玉了殘局
    宋婼乖巧地跪坐在太后面前,剛剛的薄汗被風吹過後,渾身顫過一絲寒意。

    “王上召你的原由我已知曉,說吧,你心中到底怎麼想的。”

    “啊?”

    太后直起身來,“王上遇刺到底與你有沒有關係,孩子。”

    宋婼剛哭過的眼睛還有些微紅,她反問道:“姑祖母以爲是幼照?”

    “倒也不是,只是哀家覺得你這個孩子心中太能藏事,害怕你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說完,太后握起了宋婼的手,看着她,“孩子,過去的事,已經發生了,人要往前看,若是一味爲了以前的事而失去了現在所擁有的,那才更要懊悔。”

    “是,幼照記着了。”她明白太后的話外之意。

    回去的馬車上,宋婼一直看着車窗外,眼神落寞,無論韓疆說什麼,她都沒有迴應。

    “姐姐,今日之事,委屈了你,因爲我的緣故,讓你無故受疑。”

    “姐姐,近日京中流行起了雪錦,我們去布莊看一看好不好,正好給你裁身衣服。”

    “姐姐,這家蘇記肉丸格外彈牙,我們要不要下去嘗一嘗?”

    “姐姐,十葦雅居今日有琴會,可要進去賞曲?”

    “好。”他的公主終於肯開口說話了,韓疆喜不自勝,急忙讓車伕停車。

    “來,姐姐當心。”韓疆率先跳下車,遞出手。

    誰知宋婼卻只是淡淡的,避開了他的手,款款下車。

    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

    手指緩緩收攏,失落的眼神很快就被他掩蓋了過去,轉身追上了宋婼。

    兩人坐在二樓的雅座,欣賞着臺下的琴曲,看了許久,韓疆一直小心翼翼地瞥着宋婼。

    “此人彈的不錯……”宋婼終於說了句話,卻是稱讚那琴師的,她招來了侍倌,“如何打賞琴師?”

    “雅客隨我來,每樓都有一間賞間,在那可以將賞賜鎖在木盒中,之後我們會將對應的鑰匙給您所賞的琴師,當然,您也可在那賦詩相贈。”

    “好,領路吧……”

    宋婼離開後,韓疆望向臺上琴師的眼神瞬間陰狠了起來。

    在離開韓疆視野後,那侍倌將宋婼領入了一個小間,裏面坐的是一個白髯老者。

    “見過公主。”

    “吾見今日雅居外掛的是紅白幡,便得知先生在此。”

    老者恭敬點頭,“康大人已告知我公主的境遇,公主此次來,可是有需要我們做的?”

    宋婼知道即使康大人再三叮囑十葦雅居的勢力她皆可用,但她知道,他們終究不會對她向以往一樣毫無隱瞞了,畢竟,她現在是燕國的太子妃。

    “此次燕王遇刺是吾籌謀的。”

    “啊?”老者嚇的一愣,“那眼下燕王可查到公主身上了?”

    “是有懷疑了,但當日吾特意囑咐了殺手也刺向我,加之提前囑咐好了他們,嚴刑之後供出韓籌。可吾看燕王的樣子,似乎就算是懷疑褚侯刺殺,也不會拿他怎麼樣,這兄弟二人情深至此?一般帝王,但凡察覺臣子的一點不軌,都會處之後快,更何況燕王這種無親子的帝王,不應更疑心嗎?”

    這一點,是自典禮後宋婼最百思不解的,從沉木箱,到刺殺,她處處用計離間,可這燕王腦子油鹽不進,反而懷疑她。

    “公主不知,這燕國新拓的疆土大半都是韓籌輔佐燕王打下的,兄弟二人關係一向親密,與燕相莊疾、鎮北將軍辛姚行軍打仗時四人常常同榻而臥,後來辛姚將軍被貶至北疆,長公主遣回食邑,燕王身邊就只剩燕相和褚侯了,燕王的最後一子命喪重疾後,褚侯甚至把自己的嫡子綁起來扔進了蓮池,後來還是燕王救下的。”

    “原來如此……”

    老者小心問道,“那公主此事做的可乾淨,殺手萬萬不可留活口。”

    “吾來此正是爲此。”宋婼從氅下掏出一寶盒,遞給了老者,“麻煩燕先生找小官將這玉墜送與廷尉令,此玉中藏有香料,吾已送過一個雀紋的給燕相。”

    燕相對她這個乖巧端莊的太子妃很是滿意。

    “香料?”老者接過後,打開細細端詳,“單是香料有何用?”

    “先生只管照辦就是,吾身邊自有精通香料醫毒者。”宋婼側目瞥了一眼景月。

    燕先生瞬間明瞭。

    出去後,只見韓疆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好像是個女子的背影。

    “殿下……”宋婼微微點頭,笑着看向那女子,坐下道:“這位是?”

    那女子身着靛藍對襟長襖,領子嵌着黑兔毛,髻上金疊翠嶂,眉峯濃密,杏眼圓潤,似乎有些眼熟,女子不着痕跡地往韓疆那挪了挪,笑道:“見過太子妃,家父是裕寧伯,我是呼延文念。”

    宋婼記起來了,這是宴會上皇后家的貴女,在入太子府的第一天,言初便把基本情況探查清楚了,太后也提醒過,皇后的這個侄女對太子有意,真是怪了,太子除了皮囊和身形還可以,武力和勢力都無可取之處,比太子好的人家大把都是。

    宋婼微微點頭。

    她並未注意到自她出現起,目光就一直黏在她身上的韓疆,“姐姐,你打賞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貴重的,就是贈了一塊玉墜。”

    “哦,這琴師真是好運哪……”說完,他緩緩地轉頭看向那琴師,目光晦暗。

    “說到玉墜,殿下,文念特意爲殿下打了一個穗子,配了頂好的羊脂玉,一會就讓人送到府上去。”呼延文念一邊說,一邊瞟着宋婼。

    宋婼垂着眼,似乎對她的話語不敢興趣。

    韓疆心內大喜,姐姐這番表情,莫不是在喫醋?

    可呼延文念似乎沒看到,繼續說道:“那玉穗的線,還是堂哥從戰場上繳獲的一個將領的衣衫上拆的呢,對了,好像是一個叫宋霽的敵將。”

    見宋婼的眉眼須臾間沉了下去,呼延文念心內得意,故作自責地說道:“哎呀,那好像是孟國的將領,真是不好意思了,太子妃,我忘了你是孟國人,是文念唐突。”

    方桌間,氣氛瞬間凝固,韓疆眉眼同樣沉了下去。

    宋婼知道呼延文唸的意圖,這整個大燕都知道她和太子的間隙就在祖父之死,她故意挑出來,就是想看她因此發怒,更想看她後續因此與太子不睦,可她來燕不是爲了這區區後院之爭。

    “呼延小姐好利一張嘴,我們家阿疆可不喜歡牙尖嘴利的。”一扭頭,是魏煊。

    “阿煊,你今日怎來了這文香墨韻的雅居?”

    “還不是爲了找你,想着你進宮拜年該回來了,等來等去就只親自來找了。”說着,魏煊僵着身子坐下。

    景月好奇地盯着他,這不是那日宮中的公子哥嗎?

    “各位閒敘吧,吾身體不適,先回去了。”說着,宋婼便起身準備離開。

    可下一刻,就聽到被子的碎裂聲,回頭只見碎裂的瓷片躺在呼延文唸的腳邊,她的腳背全浸溼了。

    “我此次沒帶侍女,你,給本小姐擦一下吧。”呼延文念仰着下巴,指着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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