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璃璃穿越異世界的第28天,本世界曆法的六月初四,本來她手裏60兩8錢銀子已經被她造敗得只剩下28兩7錢了。
宋老闆來了,宋老闆走了。
段璃璃入賬:31兩7錢,結餘:60兩4錢。
段璃璃有點懵,好不容易送走了宋老闆,才抓着胡祥:“我說,鐲子那個價格,真的不是宰客嗎?”
胡祥等於是在她給珠翠閣的價格上直接翻了一倍的。
胡祥卻說:“宋老闆既知道東家給珠翠閣出了貨,定是看過貨詢過價了。東家看我報價的時候,宋老闆可有不高興的樣子?
段璃璃回想了一下,好像沒有,而且好像全程那個宋老闆都還挺愉快的樣子。
胡祥說:“那說明,我們報的價,還是低於珠翠閣報的價了。唉,也是我見識少,還是底氣不夠!”沒有膽再往更高報了。
他當時一看到宋老闆聽了報價後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報低了,但已經無法挽回,只能遺憾。
臥槽,所以珠翠閣這麼黑的嗎?
段璃璃此時覺得賣他家賣虧了。
“也不算虧吧。”胡祥說,“東家昨日初來乍到,是個外鄉人,若是軟弱可欺之輩,只怕被壓價壓得更低。但東家一來就立下萬兒來,顯露神通。又有方伯作陪,他是個本地人。珠翠閣倒也不敢壓得太低。只是進貨價和出貨價到底有差距。東家要當生意人,對這種事,得想得開。”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段璃璃還是氣悶。畢竟只是個學生,沒有經歷過生意場,除了家庭方面,其他事情上也沒受過挫折,腦子還是有點直的。
她只能說:“好叭。”
但堅定了決心:“真的以後還是自己賣!”
胡祥笑說:“最好是能把店開大,開到大城裏去。咱們地方小,出貨價也提不起來的。運到大城去,價格幾倍地翻了。”
但那樣又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了,段璃璃脖子一縮:“再說吧。”
她又問:“屏風和馬桶賣那麼貴沒問題嗎?”有點擔心。因爲她從別家木器行買的好幾個貨架、櫃檯一共纔不過4兩而已。
“那怎能一樣。我瞅着貨架子都不會覺得貨架子好看,但我第一眼瞅見那屏風,就一個想法:真好看啊。”胡祥一想到他東家要把那麼精美的東西擺在自家的茅房裏就蛋疼。“宋老闆一進大堂,也是第一眼視線就落到屏風上了。”
宋老闆也是老生意人了,並沒有表現出對這屏風的特別喜愛,但胡祥當夥計察言觀色許多年,這是基本功。
“而且以前也曾聽別的行商說起過,於某地得一屏風精品,30兩銀子纔拿下。”胡祥說,“我便尋思着,便是報價太高沒談成又怎樣。反正東家本來是想放到茅房去的。”
段璃璃:“……”
胡祥:“再說,又不是不讓他還價。這東西跟貨架、櫃子、箱子不一樣。它就不是實用的東西,全在別人覺得它值不值。這定價,還是在人啊。”
這個道理段璃璃其實也懂的。就像畢加索的畫,它到底爲什麼這麼值錢。段璃璃反正是看不懂,但就有人能懂,有人覺得它值錢。
只是這些技巧學校老師也不會教,段璃璃也算是學到了。但她還是不明白:“他買那麼多木碗幹什麼。”
那些木碗算賬的時候胡祥還給打折了,算是走的批發價。在所有東西里,100只木碗的總價真不算什麼,但給打折,又給贈品,顧客總是會心情好。
段璃璃:“咦?”
原來宋老闆只是別家的管事,負責帶一支商隊採購而已。
“我跟他說咱家木碗行商路上用,也不怕磕也不怕碰的,比瓷碗帶着方便。這是小東西而已,宋老闆順手的事。”胡祥說,“其實買的東西里,只有那兩隻鐲子是他私人購買的。”
除了兩隻瑪瑙手鐲,原來其他的東西,木碗是爲給商隊使用。屏風、座椅馬桶、高檔精品紙都是給他的東主蒐羅的。烏桐鎮只是個小鎮,消費能力有限。但是在其他的大地方,有錢人多了去了。
胡祥說:“自用、送禮,都合宜。”
“另外,”他說,“得補貨了。”
還沒開業呢,有一樣貨就估清了。
算是開門大吉吧,段璃璃也挺高興:“好。”
現在她用的是鐵錘呢,做什麼東西不是分分鐘的事啊。毫不畏懼。
方伯遛了一圈旺財回來了,還帶回來一份契書。
段璃璃:“?”
方伯:“得籤個契啊,你和小胡。”
段璃璃:“啊!”
胡祥一直沒提,是因爲他以爲段璃璃會操心這個事呢。他就等着段璃璃弄好喚他蓋手印就是了,沒想到原來段璃璃根本沒想到這一茬。
也是扶額。
那便籤吧。
段璃璃一看,這契書居然是印刷的。
胡祥說:“這是官契,統一的,往上面填東西就行了。一式三份,東主、被僱者和中人。”
中人不是保人,並不擔任何責任,只是見證兩方簽訂契約,保證契約的真實有效。方老爺專門跑了一趟鎮公所買了契書回來,自然是默認自己來當這個中人了。
段璃璃通讀了一遍,發現人家這契書已經很成熟了。居然也有試用期。
方伯說:“一般填三個月,三個月內若覺得不行,和氣解約,勿生是非。有事的話,去鎮上公所理論,鎮守裁決。”
又說:“試用期一般工錢減半。”
段璃璃看了一眼胡祥。
“不用。”她說,“他值這個價。”胡祥努力作出淡然模樣,圓臉盤上卻凹出了酒窩。
其實也是年輕人啊。
三方都簽了。三個人都識字,便都簽了名字,也按了手印。那些不識字的勞工,通常就只按手印。因爲不識字,若是僱主和中人一起坑人,就只能被坑了。
段璃璃問:“那小栓也要籤嗎?”
“他不用。”方老爺說,“學徒給口飯喫就行,轉成正式夥計有了工錢再說。”
都弄完了,方老爺擡頭看看天色。
段璃璃說:“讓旺財送您回去。他認得路了吧?”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方老爺察覺得出來,胡祥這小夥子已經在短短的時間內獲取了段璃璃的信任。
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常常是相對的。
段璃璃一個人的時候,跟老溝村的人有距離,但相對而言,說話有分量、人生經驗也多的方伯就是她跟他們溝通的一箇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