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玫循例問道,“今日的藥喫下了嗎?”
陸緋道,“吃了。”
宋玫又問道,“這次的藥吃了可有什麼不適?”
陸緋回道,“沒有。”
宋玫安心的嘆了口氣。
因先前有個江湖郎中來看了,給她開了藥。結果陸緋的月事徹底亂了,血流不止,在牀上疼的下不來牀。這事把宋玫都給嚇壞了。
爲這事,高啓和宋玫生了好幾天的氣。好在是又請了大夫過來看了,身子才慢慢調了過來。
宋玫對這事也是怕了。怕自己兒媳婦有個什麼好歹,更怕自己的兒子與自己反目。
宋玫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兒媳婦,她樣樣都好,眉眼迤邐,孝敬公婆,溫雅賢惠,不吵不鬧,不爭不搶,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兒媳婦了,叫她這個婆婆十分省心。只有一點不好,偏偏這一點還是最重要的,就是她一直不能給高家的嫡長子生個孩子。
宋玫在這一點上不在陸緋跟前掩飾。
她道,“等這陣子把身子調理好了,興許就能懷上了。若高啓要去湖廣一帶當官,你也跟着去就是了。”
陸緋忙道,“我若去了,誰幫着娘一道打理中饋?”
宋玫道,“這些都是小事。你與高啓纔是我最關心的大事。”
叫她跟着去,自然也是爲了趕緊懷上孩子。否則高啓去個兩年三年的,陸緋怎麼懷孩子?
陸緋心裏壓力很大,只她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不敢對任何人抱怨。便是那藥再苦,她也忍着都喝下了。
高啓都不忍了,有次把她的藥給倒了。陸緋她一聲不吭,又叫人去熬了一碗。高啓又氣又心疼,晚上緊緊把陸緋摟在懷裏。
行了房事,陸緋不叫他那麼快退出來。
她一直都覺得這是她自己的問題,婆婆說什麼都是對的,丈夫說什麼也是對的。只她生不出孩子,是錯的。
可那日陸菀的話點醒了她。
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問題不是出在她的身上,而是在高啓身上呢?
陸緋這幾日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只她這話還不能和高啓說,也不能和旁人說。唯一能說的便是她這個婆婆。她這個婆婆有時候對她嚴苛些,可她覺得她婆婆一直是站在她這邊的。
陸緋的話還沒說完,宋玫一巴掌拍在了身邊的榻几上。
她這個一向端莊自持的婆婆從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陸緋心驚了一下,忙提了裙裾跪下來。
宋玫便指着她的頭頂訓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覺得你生不出孩子是高啓的問題?”
“自古以來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高啓那麼康健,有誰聽說過男人康健卻不能叫女人受孕的?”
“你這是被什麼豬油蒙了心,竟說了這樣的胡話?簡直太叫我失望了。”
陸緋低着頭由着宋玫訓斥,不擡頭也能猜到此時宋玫眼中充斥的洶涌怒意。
待宋玫訓斥完了,陸緋才道,“娘教訓的是,以後再不敢說這些話了。”
發完了火,宋玫一張臉還是冷冷的,道,“你就在這跪着好好反省,晚飯不必去花廳吃了。”
“是。”
見陸緋低眉順眼的不敢再說話,宋玫喝了一口劉媽媽遞過來的涼茶,怒氣才消了許多。
此時高啓過來,他知道自家媳婦和母親在一起,便想着過來一趟上房,和他們一道去花廳喫晚飯。誰知道到了上房,卻發現自家媳婦正跪着,自己的母親瞧着面色也很不好。
高啓走過去也跪了下來。
宋玫一愣,道,“好端端的,你跪下做什麼?”
高啓道,“夫妻本爲一體。不管是阿緋做了什麼惹了娘不快,我這個當夫君替她賠罪。阿緋身子嬌弱,兒子來替她跪,只求娘消消氣。”
宋玫就這麼一個兒子,見着他,自然是什麼脾氣都沒了。
宋玫果然語氣和善了許多,道,“你家媳婦說了些混話,我訓斥過了。行了,兩個人都起來吧。”
高啓謝了宋玫,去扶陸緋起來。
陸緋擡眼看了一眼宋玫,終是由着高啓扶着她起來了。
宋玫道,“衣裳髒了,去換一身再去花廳喫飯吧。”
高啓便扶着陸緋出去了。路上高啓問陸緋說了什麼惹宋玫不快,陸緋卻隻字不提。高啓也沒再追問,只當是女人間的一些私話,大約是陸緋說的錯了。
身後,劉媽媽卻把琳琅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