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眼睛閃了閃，果然沒有跟上。
從橋上下來，站到一處樹蔭下，月明軒瞧向雲清寧，“你……”
這幾日壓在心頭的許多話，此刻終於見到想見之人，月明軒卻突然說不出了。
“殿下……”
“你……臉色不好！”
兩個異口同聲，卻都停了下來。
雲清寧苦笑，誰熬了一晚上不睡，也得掛黑眼圈。
只是機會難得，不管是巧遇，還是有人刻意安排，此時見到月明軒，雲清寧總歸叮囑一句，“殿下一路順風，該休息的時候，便多休息。若是有不舒服，魏宮尹太醫的鍼灸之術竟是極好，可以請他替您看看。”
“你知道的，我最信哪位大夫。”月明軒深深地看向雲清寧，他不想就此放棄。
雲清寧低下頭，“多謝殿下厚愛，清寧才疏學淺，只是誤打誤撞……”
“若想了無牽掛，我不會爲難你。”
月明軒鼓足勇氣，“清寧，隨我一起走，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到了魏國，你便徹底自由，你可以懸壺濟世，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會被束縛在一方宮室之內，在我的保護範圍內，你必定是安全的。”
這是月明軒能給予的最大誠意，便是得不到心愛的女孩，月明軒也想給她一生周全。
能聽出月明軒話中的真誠，雲清寧沒法不感動，只是……
“殿下心意，清寧銘記於心。”雲清寧謝道，隨後卻搖了搖頭。
月明軒一把抓住了雲清寧的手，“越宮不是你的家，你也不屬於這個地方！”
“殿下，我要去秦國了。”雲清寧抽出了自己的手。
“爲何？！”月明軒幾乎震驚了。
秦國……
“是赫連城威脅你了？”
月明軒激動地道：“你不用理他，我會保護你，大不了我會帶兵，和赫連城絕一死戰！”
如果雲清寧努力促成的，是這樣一個竟要犧牲她的結果，月明軒寧願不籤所謂的和約，不，他甚至可以此時就將和約撕毀。
“不要這樣，此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雲清寧趕緊勸阻，“我去秦國，有自己的理由，也是我主動要去的。”
爲了這個理由，雲清寧不能允許自己有任何的退縮。
“到底是什麼理由？”
“……找我的親人。”雲清寧輕聲道。
月明軒再次驚愕，雲清寧的親人？
“我幫你，你不用親自去！”無論如何，月明軒都覺得，雲清寧去赫連城的地盤，幾乎就是送死。
雲清寧搖了搖頭：“殿下幫不了我。”
“爲什麼？”月明軒幾乎吼了出來。
於是，兩人一下都頓住。
許久之後，月明軒用雙手按了按額頭，眼睛裏閃過一絲懊惱，“對不住，我不該對你這樣。”
雲清寧如何能擔得起月明軒的抱歉，是她辜負了人家。
“殿下回去吧！”雲清寧嘆了口氣。
就在雲清寧轉向要走之時，月明軒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去……秦國做什麼？”
月明軒腦子嗡了一下。按照各國王室通婚的風俗，若是嫡公主嫁到另一國，會有庶公主隨行送嫁，送嫁的公主不可能再回母國，很多人最後的命運，便是成爲嫡公主丈夫的妾滕。
“不可以”，月明軒不住地搖頭，“你根本無需如此，你比雲雪瑤高貴，你比她聰慧善良，你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爲何要葬送了自己？”
雲清寧心裏莫名一揪，忙將臉扭到另一邊。
這個真心疼惜她的人，終究與自己少了緣份。
“殿下，我意已決。”
雲清寧轉回頭，忍淚笑道：“山高水長，總要相逢之日，殿下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絕不葬送了自己。”
此刻雲清寧心中翻江倒海，並沒有發現，四下不少雙眼睛望過來，除了那個被月明軒趕開的宮女，石船上的雲嗣錦，還有她身後，一河之隔的橋上，雙雙站在那兒的赫連城與雲雪瑤。
“也不知有什麼好說的，小九跟魏國太子沒完沒了了。”雲雪瑤故意嘀咕，拿眼看了看已經站到橋邊的宮女，又瞟了一眼赫連城。
赫連城沒有說話，只眉心緊蹙地望向那兩人。
雲雪瑤抿住了脣，免得教人看出她想笑。
雲雪瑤當然知道，月明軒今日進宮辭行，雲嗣錦在御花園石船上擺宴。
既然要走，魏國太子總不能不見雲清寧一面。雲雪瑤索性成人之美，將雲清寧引了過來。
原本藉着越宮到處是秦軍侍衛，有人私會這事，免不得傳到赫連城那兒。到時候用不着雲雪瑤說什麼，赫連城心裏自然會紮下一根刺。
誰料天助長公主，赫連城竟在這時回了宮，又特意來了歲雪宮。
天時地利人和，雲雪瑤當然要把赫連城帶過來。
不知道這算不算……當場捉姦？
“聽說魏國太子要走了，當日我們在魏國多得他照應，清寧大概也是想表達一下感激。”
雲雪瑤說着，拉了拉赫連城，“殿下，咱們不要打擾，讓他們說一會兒。”
赫連城沒有反應，只臉色陰沉了下來，片刻之後道：“本王也去給太子送送行。”
赫連城下橋之時，月明軒已經注意到了。
“清寧有任何苦衷，我都可以幫你。”月明軒死死地盯着赫連城，心中憤恨至極。
一定是赫連城脅迫，才讓雲清寧做出這麼委屈的決定。這個人已然權勢滔天，爲何不肯放過一個弱女子。
此刻但凡雲清寧說出真相，月明軒都會立刻帶她走，就當着赫連城的面。他不懼怕這位離王，爲了雲清寧，他無所畏懼。
“我沒有……苦衷。”雲清寧沒有注意到後面來了人，她此刻心裏百感交集，月明軒從來都是在替她着想，可越是如此，越是教雲清寧愧疚。
月明軒眼角皺起，索性問道：“清寧，你喜歡那個人？”
赫連城又往前走了幾步，竟是很想聽到答案。
雲雪瑤臉猛地一僵，雲清寧會有怎麼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