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玉衝着無情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赫連城。
她是今早回來,掛念着不知去了哪兒的赫連城,便睡得不沉。
後頭醒轉,聽到赫連城的腳步聲,盛安玉激動到,立時坐了起來。
此刻衆人皆已退下,盛安玉走到了赫連城書案前。
“不是讓你別回來嗎?”赫連城眉心輕鎖。
盛安玉雙手交握,一眼不眨地看着赫連城。
想來連夜趕回,赫連城眉宇間,有一絲疲憊。
赫連城道:“天色尚早,回去睡吧!”
“雲庶妃……回來了嗎?”盛安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去看了靜安居士。”赫連城撒了個謊。
盛安玉心下一鬆,旋即又提了起來,斟酌片刻,“是靜安居士身子不好嗎?我要不要去看一看?”
雖然已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作爲後輩,不好比隨便議論,可盛安玉還是聽說了些。靜安居士年輕之時,差一些嫁進盛府,可最終爲了當時還年幼的皇上,靜安居士拒了婚,從此終身未嫁,而盛元帥最終也娶了別人。
因爲盛老夫人的緣故,盛元帥府的子弟與靜安居士,都有些刻意生分。
倒是從小被盛元帥帶在身邊的赫連城,與靜安居士十分親近。小時候盛安玉還隨着赫連城一塊去見過那位,看着挺和藹,可盛安玉不太敢靠近,怕回去被罵。
“居士喜歡她,讓她陪幾日。”赫連城又說了句瞎話。
盛安玉莫名地,有些被刺到。
嫁進離王府,盛安玉時時有一種遭了所有人冷落之感。
本該與她交好的西春,卻跟在了雲清寧身邊;寧陵,那個她從小的玩伴,爲了雲庶妃,不惜與她翻臉;還有赫連城那些手下,個個見她,皆是敬而遠之神色。便是把赫連城當成親孫子疼愛的靜安居士,也是護着雲清寧。
難不成,他們都把雲清寧當成了離王妃。
想到此處,盛安玉心裏堵得慌。
盛安玉性子單純,容易七情上面,所以赫連城輕易地看出了她神色,“有什麼事要說?”
“我爹爹……”盛安玉欲言又止,臉也紅了起來。
在盛將軍府,赫連城何時走的,盛安玉都不知道。
隔了一天,盛夫人悄悄地告訴她,離王那晚是負氣而去的。
赫連城夜入盛元帥府,竟是爲了借兵。既然是自個兒女婿,盛將軍當然不會有二話。然而,他卻跟赫連城提了個條件。
此刻讓盛安玉難以啓齒的,便是這個多餘的條件。
“那晚是我唐突。”赫連城語氣溫和地道。
和盛將軍那一面,到底不歡而用。
說來兵馬是盛家的,人家肯借是情分,若不答應也是本分。赫連城不想勉強,大不了找別人去。
但若是要拿什麼事情來交換,便沒了意思。
赫連城最痛恨的,便是被人要挾。
所以那日,赫連城果斷地告了辭。
盛安玉鼓起勇氣:“我爹爹自知話過了頭。他讓我……”
赫連城一擡手,制止盛安玉。
盛安玉神色變了變,忐忑赫連城餘怒未消,竟是打算與盛元帥府疏遠了。
有些事,必須當面和赫連城說清楚的。
當日嫁進離王府,盛安玉也知道,他們多少少用了些心計,離王有些芥蒂,也在所難免。
其實除了沒有同過房,在其他方面,赫連城對她並不苛刻。盛安玉想好了,她不再急於一日。日久見人心,終有一日,四哥哥能體會到自己的真心。
不過,盛將軍把話說得那麼直白,還拿借兵當籌碼,不說赫連城,換成盛安玉,都會覺得盛將軍把手伸得太長了。
盛安玉心裏滿是愧疚,一咬牙道:“殿下與我如何,是夫妻之間的事,我爹爹管得太多,我不會理他的。”
赫連城看着自己這位王妃,在心裏嘆了口氣。
對盛將軍雖有些不滿,可赫連城明白,盛安玉並沒有錯,論到錯的,反而是自己。
一直到現在,赫連城都沒有習慣,面前這個女孩是自己的妻子。
每次看到她,無論盛安玉打扮得有多嫵媚或端莊,可在赫連城心裏,她還是那個活潑淘氣,又有些任性的九姑娘。
其實盛安玉嫁過來後,已變了很多。有時候赫連城也驚訝,一個孩子,竟像突然長大。他也明白,很多時候,是盛安玉刻意爲之。
盛安玉卻是刻意的成熟,赫連城看待她的心情,越是複雜。
“殿下……”盛安玉怯怯地看過來。
這樣的盛安玉,讓赫連城心裏盡是虧欠。
盛安玉終究是離王妃,他們終究是夫妻。對於盛安玉來說,若不想被人笑話,她至少要擁有自己的孩子。
“過一段時間吧,等到……”
赫連城猶豫了許久,“我這邊的事結束,咱們再考慮……”
赫連城話說到一半,到底講不下去。
這種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承諾,說出來,實在沒什麼意思。
雖然沒有刻意去看,赫連城還是感受到了盛安玉眼中的失望。
“殿下。”無情在門外喊了一聲。
赫連城驀地鬆了口氣,這會兒站起身,“先去休息吧,我還要出去一趟。”
盛安玉愣了一下,“萬一被人發現?”
到底是在被囚禁,雖是行蹤隱祕,可一旦被發現,赫連城會受了重罰。尤其是,太子還總是步步緊逼。
赫連城並沒有迴應,拿起桌案上那把配刀,繞過盛安玉,朝着外面走去。
盛安玉孤零零地站在書房裏,低垂着頭。
她不愛哭的,誰不知道,盛家九姑娘從小性子嬌憨,最是愛笑。
可此時,盛安玉眼睛卻酸澀得很。
倚紅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盛安玉淚眼婆娑,嚇得愣了半天,“王妃!”
盛安玉擡起頭,拿出袖中的帕子,在臉上狠狠擦了擦,便準備回自己的屋。
倚紅跟在後面,想了半天,道:“王妃,剛纔我去了對面,那屋裏頭只有楊春,另一個不在。”
“不必管她。”盛安玉抽了一下鼻子。
倚紅想了片刻,“好奇怪呀,也不知她去了哪兒?”
無論人在哪兒,都會被赫連城放在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