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王,你果然還是現了真面目!”

    御書房外,有人大吼了一聲。

    衆人皆看過去,一羣人走過來,被圍在當中的是一位全身素槁,老態龍鍾的婦人。

    寧陵倒吸一口涼氣,說起來也就幾年沒見,皇后這老得也太快了,明明歲數還未到六十,看着就跟進了耄耋之年一般。

    看來這幾年幽閉乾寧宮,這位過得並不愜意。

    寧陵聽說了,先帝崩逝的消息是赫連勵親自去見的皇后,無論如何,這位是國母,總不能將她扔在一旁。

    不過這位突然跑過來,想來出乎所有人意料。

    安樂忽地抓住寧陵的腰帶,躲到了他後面,一臉的驚懼。

    寧陵看了一眼小丫頭,伸手將她擋在後頭。“有我在,你怕什麼!”

    赫連城如今見都不想去見皇后。別說離王了,寧陵要遇到這種娘,也要翻臉。

    別說離王,當年安樂也喫過她這祖母的大虧。

    視線一轉,寧陵目光落到了,走在皇后側邊的盛安玉。

    這麼一看,啥事都明白了。

    過不得幾日便要新帝登基,少不得有各懷心思的。

    盛元帥府這麼多年,可不就指着一個赫連勵,簡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顯然是有人急了。

    這兩天,寧陵也聽到風聲。

    也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說離王蟄伏多年,打算要取皇太孫而代之,自己坐上皇位。

    話說這世上最不缺唯恐天下不亂的,尤其離王代理朝政之事之後,重視官員考績,絕不許拉幫結派,他本來就跟一幫文臣互不順眼,便是表面服膺,背地不痛快的不在少數。

    這會兒那幫人要不做點事兒,那纔出了奇。

    皇后目不斜視,徑直進了御書房。

    盛安玉冷不丁被一隻手伸過來,扯着袖子拉到旁邊。

    “放肆!”盛安玉衝着寧陵瞪了一眼,直接拍開了他的手。

    “表姑母。”安樂跟過來,乖乖叫了一聲。

    雖說離王府與盛元帥府來往不算熱絡,不過赫連勵有時候回盛元帥府,會問安樂要不要一塊。

    大多時候,安樂也會樂顛顛地跟上。

    那兒的舅祖母是個和氣的,還有便是表姑母,每回他們過去,都會做好喫的好喝的,也沒把安樂當外人。

    盛安玉不會跟一個孩子瞪眼,伸手拍拍安樂的頭,連語氣都和緩下來,“這是大人的事兒,咱們跟你爹爹講道理來的,你也別怕。”

    安樂眨了眨眼,看向寧陵。

    寧陵伸頭往御書房那邊瞅了一眼,轉頭問盛安玉,“我說,你們慌什麼呢?”

    盛安玉冷笑,“這種時候,若盛家人再不出面,可是要看着皇太孫該得的寶座,被人給佔了。”

    寧陵嘖嘖兩聲,隨後嘆了口氣。

    “什麼意思?”盛安玉睨過去一眼。

    寧陵正要張口,注意到安樂還有瞧着他們,衝小丫頭擺了擺手,“到邊上玩兒去,這邊大人有話要說。”

    安樂心下不服,“小世子趕我幹什麼呀?這事兒,我便能說清楚,表姑母誤會了,我爹爹纔不佔別人東西,不想當皇帝的是勵哥哥,方纔我去東宮,他還在說,都是大人們自說自話,沒人問過他樂不樂意!”

    盛安玉眼神閃了一下,看向安樂。

    倒是寧陵不耐煩了,一轉安樂的小腦袋,將她帶到馬坡那頭,讓馬坡看好了,隨後又回來,湊到盛安玉耳邊,“我說這話,你別不高興。你同離王還真不是一路人,若是當年多長點心,好好琢磨這位心裏在想些什麼,這會兒只怕你還是離王妃。”

    安樂被推到邊上,頗有些不樂意,嘟着嘴瞪向寧陵。

    盛安玉的臉也沉下來,寧陵這小子說的話,直往她心口上戳。

    有些事情,無需別人來告訴她。

    “算了,說多了,你又不高興,回頭你去那位皇太孫,他是不是真想當這皇帝。”寧陵也知道盛安玉是個倔脾氣,還是那種一根筋的倔,說多她不聽,也是無益。

    盛安玉哼了一聲。

    赫連勵的確跟她說過,一點都不想當皇帝,尤其這幾年,抱怨也越來越多。

    那回盛將軍替赫連勵尋了幾本市面上找不着的醫書,讓盛安玉給帶去東宮。

    赫連勵看到醫書,高興得不得了。

    盛安玉忍不住勸了句,喜歡歸喜歡,他最該做的是學好太子該學的本事,將來要做一國之君。

    赫連勵當時就沒精打采了。

    那會兒盛安玉也沒太在意,以爲只是孩子讀書太辛苦,偶爾發泄的小脾氣。

    可就算再辛苦,赫連勵也必須堅持下去,這是他的宿命。

    盛安玉心中有執念,她用自己的婚姻,爲赫連城換來的儲位,不僅是爲了盛家的榮譽和子孫後代榮華富貴,更是她作爲前任離王妃的尊嚴。

    皇位必須屬於赫連勵,任何人都不能奪走,赫連城更不行!

    想到此處,盛安玉擡腳準備往御書房那邊走。

    寧陵伸出胳膊,這會兒話說得語重心長,“看在咱倆打小玩在一處,多聽我一句話,你不會喫虧。離王絕對沒有奪位之念,不怕和你說,他在乎的不是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皇位,他想要……”

    這邊話都還沒說完,御書房裏傳來一陣驚呼,“皇祖母!”

    盛安玉愣了一下,和寧陵對視一眼,朝着御書房跑去。

    天色已暗,盛安玉陪着盛夫人,從東宮中走了出來。

    迎面雲清寧過來,一時大家都站住了。

    “王妃是來接安樂的?”盛夫人主動打了招呼,神色裏還帶了絲忐忑。

    盛夫人隨盛將軍過來時,衆人已將皇后送回乾寧宮。

    後頭瞧着亂成一團,離王便讓盛夫人母女陪着赫連勵回東宮,沒一時離王府的小郡主也被送過來,大傢伙也沒辦法,一塊等着乾寧宮那頭的消息。

    話說今日之事,盛夫人也沒想到。

    皇位承繼,如今都在議論紛紛。盛元帥府也不能免俗。

    這幾年盛將軍越來越像菩薩,對什麼事都不慌不忙,似是篤定赫連勵必能順利繼位。

    可包括盛夫人在內,心下不安穩的可不只一個兩個。

    尤其連日盛元帥府來了好幾撥人,基本上都在表達對赫連城能否放權,心甘情願送赫連勵上位的擔心。

    一早有人來報信,說是離王與皇太孫在御書房裏發生了爭執,已然鬧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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