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帶着幾分淚光,外婆擡起手,喫力而又輕柔地拍了拍阮寒星的後背。

    老人的手掌,帶着她依戀的氣息。

    本來睡得很不安穩的阮寒星,在溫柔的輕拍中,眉頭舒展開。

    “寒星從小有主意,我知道,我說不動她。幸好你是個好孩子……”

    外婆感慨地輕嘆一口氣:“沉沉,我把寒星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這個孩子,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要回報十分。你別辜負她。”

    外婆今年其實也才六十多歲。

    上流圈子裏,這個歲數的貴婦大都沉迷於美容,一個個光鮮亮麗,臉上皺紋都沒有幾條。

    而這個老人,頭髮已經花白,臉上全都是歲月的痕跡。

    身上充滿了垂暮的氣息。

    這話說得更像是託孤。

    “我一定會好好對她,不會辜負她。”

    沉聲應諾,霍沉給她扯好被子,道:“外婆您要親眼看着,看着我踐行諾言。”

    他輕笑了一聲,壓低了嗓音,像是親近的小輩,道:“外婆,告訴您一個小祕密。我其實還打算……”

    他在外婆的耳邊,輕輕說自己的計劃。

    外婆的眼睛亮了起來,笑得皺紋都舒展開:“好,好!你有心了……”

    “外婆!”

    就在這時,睡夢中的阮寒星驟然坐了起來,慌亂地四處尋找。

    發現外婆正含笑看着她,才長出了一口氣。

    眼眶微紅,臉頰貼在外婆佈滿老年斑的手背上輕聲撒嬌:“外婆,你嚇壞我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

    “是外婆不對。”

    外婆笑着摸了摸她的發頂:“讓囡囡擔心了。”

    “外婆沒事就好。”

    阮寒星垂着頭,把臉埋在外婆的掌心裏。

    她剛纔在睡夢中,夢到了前世知道外婆死訊的時候。

    她在停屍間見了外婆最後一面,這個慈祥的,給了她一生僅有溫暖的老人,青白腫脹,無聲無息。

    真好。

    外婆還活生生的,手是溫熱的,臉色雖然蒼白,卻也透着生氣。

    一切都還好好的。

    “都嫁人了還撒嬌,也不怕沉沉笑話。”外婆笑話她,還拿手捏她的鼻子。

    “就算我老了,也是外婆的小孩子。”

    阮寒星皺鼻子,不依不饒地撒嬌,還不高興地噘嘴:“外婆叫霍先生叫得好親熱,沉沉……咦。”

    她故意搓了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夫人喫醋了?”

    漆黑的眸底涌上淡淡的笑意,霍沉看着她,磁性的嗓音壓低,低音炮似的:“囡囡?”

    那聲音彷彿蘊含着無數細小的電流,從阮寒星的耳廓鑽入耳蝸。

    酥酥麻麻,連帶着大腦皮層都有片刻的麻痹。

    “誰,誰準你叫我小名了!”

    她的臉頰莫名漲紅,忍不住瞪他一眼,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許你叫!”

    “小孩子都是要被叫乳名的,這是大人的愛。”

    慢條斯理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霍沉脣角微微勾起:“囡囡在我這裏,也可以做一輩子的小公主。”

    這個男人!

    嘴甜甜的帥哥真是太讓人喜歡了。

    “就你會說話!”

    對上外婆含笑的眼睛,阮寒星的臉頰燒熱,撲到外婆身邊撒嬌:“外婆,你看他,他欺負我!”

    “看到你們過得好,外婆就放心了。”

    外婆眼底的笑意更濃,拉着她的手,輕聲道:“你能過得開心,外婆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阮寒星的面色微微一變:“外婆不許胡說!什麼死不死的,外婆要長命百歲的!”

    “外婆,我已經聯繫了國際知名的心臟科專家,威廉醫生。”

    霍沉也跟着溫聲道:“等您身體養好,我帶您出國就診。保證您健健康康。”

    “出國?不行,我不能出國。”

    本來外婆還在含笑聽他們說話,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我不能跑太遠。”

    “外婆,這是爲了您的身體,又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阮寒星困擾地皺眉,溫聲細語地勸她:“等身體好了,您想住家裏住家裏,想回西城回西城,好不好?”

    “不行,我不同意!”

    外婆堅持,絲毫不肯動搖:“我就在西城,哪兒也不去,你們家我也不去。”

    爲什麼?

    外婆爲什麼對西城這麼執着?

    阮寒星生出幾分疑惑,又對着固執的老太太束手無策,只能爲難地擡頭去看霍沉。

    “外婆,您總要給我們個理由。”

    目光中帶着幾分探究,霍沉輕聲道:“我們也是爲了你的身體,您不肯去,總要有能說服我們的理由。”

    “我……”

    外婆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轉而卻又變了臉色:“我說了我不去就是不去!行了,你們別跟我說這個了,我想睡一會兒。”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