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采薇如遭雷擊。

    她攥緊了手掌,不肯將自己的脆弱展露在人前,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連我的助理都已經調查出來的事情,你以爲我會不知道嗎?”

    阮寒星輕嗤,掀起眼瞼淡淡地看着她,冷聲道:“聽聞賀家家主潔身自好,熱衷於做慈善。如果讓他知道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想必他一定會很失望吧?”

    不得不說,韓修齊確實消息靈通。

    阮寒星也是從他那裏得知,賀采薇的身份背景。

    Z市賀家的旁支,因爲得到了賀家家主的青睞一飛沖天,明明心胸狹窄又惡毒,偏偏在賀家家主面前裝出一副乖巧端莊的大氣淑女模樣。

    然而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賀家家主隱約聽聞了她在Z市橫行霸道做下的事情,本來已經漸漸對她冷淡。

    偏偏她有所察覺,考上了H大之後果斷要求來H市讀書。

    賀家家主以爲她終於長大,欣慰之餘全力支持她。

    估計賀家家主也沒想到,自己善心澆灌出來的卻是一朵惡之花。

    賀采薇來到H市也沒有絲毫的收斂,照舊是這樣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來之前,我已經致電賀總。”

    牽着阮寒星的手,霍沉淡淡地開口。

    冷聲道:“賀總得到消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不!”

    賀采薇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尖叫。

    不行,不能讓小叔叔來。

    她不想讓小叔叔知道她做下的醜事,更加不想讓小叔叔見到……

    她一時六神無主,兩手抓着頭髮嘴裏發出痛苦的嘶吼。

    眼淚掉下來,她的眼底卻全都是狠意,怒吼道:“阮寒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件事情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爲你是什麼人間正義使者嗎?什麼事情都要來管一管。”

    “看到我這麼慘,你滿意了吧?”

    她猛地擡手去推,寒聲罵道:“你滾!你滾啊!我纔不要看到你!你滾遠一點!”

    阮寒星的眉頭微微皺起。

    她總覺得賀采薇的態度有些奇怪,彷彿很想現在就把她給攆走。

    可是,有什麼必要呢?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算她帶着霍沉離開,施音兒也已經大獲全勝。

    賀采薇到底在發什麼瘋?

    “賀小姐。”

    大掌攥住了賀采薇的手腕,猶如鐵箍般幾乎將人的骨頭攪碎。

    霍沉滿眼都是冷意,警告道:“我夫人可不是你能夠隨便欺負的阿貓阿狗。你再動手,別怪我不客氣。”

    “你們滾,你們滾啊!”

    賀采薇拼命掙扎,卻又動彈不得。

    她的心裏充滿了無力和絕望,嘶吼着想要把他們趕出去,卻始終沒有任何結果。

    近乎崩潰,她猛地蹲在地上,眼淚流淌個不停。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緊接着,一道儒雅溫和,帶着中年人獨有的成熟魅力的男聲響了起來:“你好,打擾一下。請問賀采薇同學的輔導員老師,是在這個辦公室嗎?”

    聽到這個聲音,賀采薇渾身一震,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彈,連發瘋的吼叫都瞬間停下。

    在亂糟糟的髮絲裏,她偷偷地擡起眼睛,看了一眼來人。

    穿着深色的西裝三件套,頭髮被向後梳成了背頭,露出一張英俊儒雅的面龐。

    身體不僅沒有中年發福,反而肩寬腿長,站在辦公室門口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平和親切,又高貴。

    仿若一顆可靠穩重的參天大樹。

    賀采薇的眼中瞬間滾下熱淚,又是羞恥又是委屈又是絕望,帶着血色痕跡的嘴脣蠕動兩下。

    微不可查地喊了一聲:“小叔叔……”

    她從來沒有這麼痛苦絕望過,第一次真切後悔自己做下的事情。

    賀采薇不會忘記自己本來的家庭是什麼樣子。

    作爲賀家的旁支,略略有幾個錢,卻不足以支撐父母那奢侈的作風。

    沒日沒夜的爭吵,喜歡打牌的母親和酗酒花心的父親。

    她戰戰兢兢地成長,直到有一天在宴會上撞到了賀容誠的腿。

    小叔叔像是聽到她祈禱的神明,又像是遮天蔽日的大樹,更像是可靠的山川。

    抱起她,誇獎她,將她帶在身邊。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安心和幸福,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父愛。

    她一直喊賀容誠小叔叔,可是在她的心裏,小叔叔遠超親生父親,是她所能想象的父親的最完美體現。

    可是現在,她卻狼狽又醜陋地出現在小叔叔面前。

    小叔叔向來風光霽月、仁愛寬宏,他怎麼能接受這樣骯髒齷齪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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