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賀容誠那近乎於陌生冷漠的嚴厲目光,她的心底裏慌得不行。

    本能地哀求着,試圖抓住一些什麼。

    賀采薇這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原來並不是完全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她再怎麼惡毒,內心也有一塊柔軟乾淨的地方,裏面寫滿了對賀容誠的尊敬愛戴。

    賀容誠把她從泥淖中撈出來,給了她天堂般的生活。

    在她的心目中,賀容誠是可靠的長輩,是參天的大樹,是最完美的父親。

    她甚至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害怕失去賀容誠的寵愛後,不得不迴歸清貧普通的生活,再也無法耀武揚威,還是更害怕失去寵愛這件事情本身。

    她哭得形象全無,眼淚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然而賀容誠卻並沒有因爲她的哭泣而動容。

    他始終是那幅淡定自持的模樣,平靜地看着她,眼神中帶着淡淡的疏離。

    唯獨在她伸手試圖抓住他的衣服時,他本能地看了阮寒星一眼,快速地抽身後退,毫不猶豫。

    那副樣子,簡直像是避之唯恐不及。

    賀采薇的手指頭一僵,緊接着忍不住也跟着看了阮寒星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果然!

    只要見到這個女人,小叔叔就不會再繼續寵愛她。

    她早在開學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阮寒星,看清楚她的長相,早就清晰地意識到她很可能跟賀容誠有着某種關係。

    這怎麼可以?

    賀容誠終生未婚,膝下沒有一子半女,所以她才能夠一飛沖天,獨得他的關愛。

    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跟她爭搶賀容誠的寵愛,哪怕這個人很可能是賀容誠的女兒。

    小叔叔是她一個人的!

    因此賀采薇屢次出手針對阮寒星,試圖毀掉她。

    如果小叔叔知道,她是個惡毒自私又虛榮自大、貪慕虛榮的女孩,就算有那層血緣關係在,也一定不會給她多半個眼神的。

    然而——

    還來不及毀掉阮寒星,她先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出現在賀容誠的面前。

    都是這個賤人!

    心中的恨意越來越濃,賀采薇恨不能撲上去把阮寒星撕碎。

    賀容誠沒有錯過她對阮寒星的敵意,眉頭皺得更緊,冷聲道:“看來,你已經承認了做過的事情。那麼也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他的目光轉向輔導員老師和主任,語氣溫和了幾分,道:“一切按照學校的規章制度來辦就好,我們沒有異議。”

    “小叔叔!”

    賀采薇不敢置信地擡眼看他,眼眶通紅。

    她本身並不怎麼在乎學校要給她什麼處分,是留校察看也好,是退學也罷。

    她在意的是賀容誠的態度。

    完全不肯爲她爭取一點寬宏,是代表着他已經徹底放棄她了嗎?

    看賀容誠甚至不願意多看她一眼,賀采薇頓時慌了神,忍不住帶着幾分哀求又喊了一聲:“小叔叔……你別生我的氣,我真的知道錯了。”

    “對不起,我不該做這樣的事情。小叔叔你原諒我。”

    她哽咽着哀求,不顧還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慌亂得恨不能當場下跪,哭得格外可憐:“小叔叔,你不要不管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小叔叔,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對不起的人也不是我。”

    賀容誠淡淡地看她一眼,不由低低地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初那個可憐又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會成長成這個模樣。

    他當初動了惻隱之心,想過自己如果有個女兒應該是跟賀采薇一樣的年紀。

    所以他將賀采薇帶到了身邊,當做半個女兒養着。

    卻沒想到養出一隻貪心不足的醜惡兇獸。

    他的眉眼間帶着幾分疏冷和失望,沉默了片刻又道:“采薇,你還是不明白。你真正對不起的是被你陷害的同學,是相信你的老師,還有你自己。”

    “你辛辛苦苦,高三挑燈夜讀才考上H大,爲的是什麼?”

    歷盡千帆後越發睿智包容的眼眸中沉澱着痛心,賀容誠徐徐道:“這是你的人生,你不必爲我而活。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應當爲自己的人生負責。希望你好好想想。”

    他沒再多說,轉頭衝着施音兒幾個人道歉。

    是他沒能教導好賀采薇,單單將她從原生家庭中救出來,以爲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就能讓她獲得新生,卻沒想到她在不知不覺中早就長歪了。

    施音兒幾個女孩頓時受寵若驚。

    賀容誠一看就是那種氣派的大人物,通身氣質和長相都很容易給人好感。

    更何況做錯的人是賀采薇,他甚至連父母都不是,只是一個小叔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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