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何志輝徐燕 >第四章 女屍睜眼
    此刻我的右眼皮跳動頻率開始增加,我心裏想着死者的父親趕緊把十萬塊錢湊出來給我爸,我爸趕緊把女孩的屍體還給人家,我是一刻也不想在這江面上待着,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天空中突然烏雲密佈,接下來是電閃雷鳴。

    爺爺跟我說過,撈屍有三不撈,一是在水中直立的屍體絕對不能撈,二是雷雨天氣不能出船撈屍,三是同一具屍體連續打撈三次不成功的話,絕對不能再繼續打撈。

    現如今我們發現的這個女孩屍體在水中就是直立的,這又趕上了雷雨天,這是犯了撈屍人三不撈的兩大忌。本來想勸勸我父親,還是趕緊把屍體還給人家吧,最終我還是沒有開口,因爲我知道我爸是不會聽我勸的。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劈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上,直接把槐樹劈得攔腰折斷。

    大家看到閃電把一棵槐樹劈成兩截,她們一個個嚇得面色發白,不由向後倒退了兩步,那些出言不遜的人,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謾罵我們爺倆了。

    “譁!”的一下,天空中下起了傾盆大雨,在岸邊看熱鬧的人一鬨而散,騎着自行車和摩托車的人冒着大雨向自己家返回,那些開車來看熱鬧的人跳到車上避着雨,沒有選擇離開。

    我們家的船,不帶遮雨棚,船上有兩頂斗笠,我父親拿起斗笠自己戴了一頂,另一頂戴在了我的頭上。下這場雨的時候,江面上還吹起了風,風吹着雨傾斜的打在了我的身上,把我的衣服都浸溼了,此時我感到渾身發冷,身子凍得是瑟瑟發抖。

    我向直立在水中的那具女屍看過去時,我發現女屍蒼白的臉泛起了紅潤之色,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同時我看到她還睜開了眼睛,正常人的眼球是黑白色的,而這女屍的眼睛是漆黑色。

    “臥槽!”我嚇得發出一聲驚呼,就蹦到了我爸的身邊。

    “你小子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我爸沒好氣的對我埋怨了一句。

    “爸,爸,爸,那女的睜眼了,睜眼了!”擡起顫抖的右手指着船邊那個直立的女屍,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對我爸說了一聲。

    我爸聽了我的話,先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就向水中那具直立的女屍看了過去。我爸看向女屍的時候,我沒敢看,而是將頭轉向岸邊。

    死者的母親因爲悲傷過度暈厥過去,被120救護車給帶走了,此時岸邊只有死者的父親,他跪坐在地上,依然在哭泣着,雨水將這位父親身上地衣服徹底的打溼。望着死者的父親,我開始胡思亂想,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出意外死了的話,我爸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地悲傷。

    就在我想事的時候,我爸轉過頭,伸出右手對着我的後腦勺使勁地拍了一下。

    “你小子要是再敢嚇唬我,我就把你小子踹進江裏餵魚!”

    聽了我爸的話,我向直立在水中的那具女孩屍體面部看去,女孩的臉色依然是蒼白色,嘴角下拉,雙眼緊閉,臉上的表情帶有一絲悲傷和委屈。

    “難道是我剛剛出幻覺看錯了!”我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就伸出雙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

    又過了二十分鐘,先是雨停,接着上空中的烏雲也都快速地散去,露出了湛藍色的天空。

    就在這個時候,死者的親戚們開着兩輛車子帶着錢趕了過來,他們湊了十萬塊錢給了死者的父親,死者父親望着我們說不出話,他右手把錢遞給我們,左手指着水中的女孩屍體,意思是讓我們拿錢歸還他孩子的屍體。

    我父親見對方把錢湊齊,他咧着嘴划着船就向岸邊駛去。我爸從死者父親手裏接過十萬塊錢現金後,他示意地對我點了一下頭。

    我將綁在桃木樁上的紅繩解了下來,並將這繩子一頭遞給了死者的父親。

    “請節哀順變!”我對死者的父親安慰了一嘴。

    死者的父親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拽着繩子,要把屍體拉到岸邊。

    死者的父親把死者的胳膊都拉出了水面,而死者的屍體卻在原地漂浮着,根本就拽不動。接下來死者的親屬們全都上前拽繩子,要把死者的屍體拽到岸邊。

    綁屍繩子只有小拇指三分之一粗,衆人們在拽這根繩子的時候,我很擔心繩子被拽斷,也怕他們用力過度把屍體的胳膊拽下來。現在我所擔心的事,也是我爸所擔心的。

    “你們別再拽了,她可能被水裏的樹杈纏住了雙腿,我跳下去看看!”我爸對着岸上的人說了一聲。

    岸上拽着屍體的人聽了我爸的話,便不再緊緊地拽着身子,女孩擡起來的手再一次地落入到水中。

    “爸,你還是別下去了,實在太危險了。”見我爸要下水,我對他勸說了一句。

    “兒子,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咱們拿了人家的錢,那就要把事辦明白,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爸對我說了一聲,就拿起放在船上的一把鋒利匕首,把帽子一摘,縱身一躍“噗通”一聲,跳入到江水中。

    在江邊兩側的水中,長有一種樹木叫水曲柳,江水下降的時候,水曲柳就會露出來,江水上漲就會把水曲柳徹底淹在水底,近兩年來勼江邊野遊的人因爲水曲柳的樹枝纏住身子無法逃脫,最終淹死在水裏。在這一側的岸邊附近就長着不少水曲柳,我認爲就是水曲柳的樹枝纏住了屍體的雙腿,纔會讓大家拽不動屍體。同時,我也爲我爸的安全感到擔憂,怕他也被水曲柳的樹枝纏住身子。

    我爸潛入到水中大約有兩分鐘也沒有浮上來,站在岸邊的人開始緊張了起來,他們談論着是水鬼拽着女孩的屍體不讓親人們把屍體拽上去,大家甚至還談論着水鬼利用女孩的屍體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我父親這麼久不上來,恐怕也是被水鬼拽進去,凶多吉少了。

    “挾屍要價,賺死人的錢,那是喪盡天良,死有餘辜!”看熱鬧的一箇中年婦女罵這話的時候,還對着我們家的船吐了一口吐沫。

    聽到中年婦女罵這話,我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那個中年婦女見我瞪了她一眼,她識趣的閉上了嘴也不再繼續謾罵。

    就在我想着要準備跳下去看看水中是什麼情況時,我爸猛的一下就從水中鑽了上來,“呼”他先是呼出一口氣,然後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雙手扶抓着木船側板一個用力就翻到了船上。

    “這孩子被樹杈纏住了右腿,我已經用匕首把樹杈隔斷了,你們可以往上拉了。”我爸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對死者的家屬們說了一聲。

    死者的家屬聽了我爸的話,再次拉動繩子,這一次他們輕鬆地把女孩的屍體拉到岸邊,隨後親屬們一同上前把女孩的屍體擡到岸上後,大家抱在一起是哭成一片。

    “你去把那根紅繩拿回來!”我爸指着岸邊的那根綁屍紅繩對我吩咐了一聲。

    看到我爸坐在船上累得氣喘吁吁,我從船上跳到岸邊,去拿那根綁屍紅繩。親屬們把女孩的屍體撈到岸邊,他們只顧着哭,沒有一個人幫忙將系在女孩手腕上的紅繩解開。

    我蹲在地上去解女屍手腕上的紅繩時,我感受到周圍颳起了一陣陰冷的寒風,同時我還能感受到這一股陰冷的寒氣侵入到了我的體中,讓我有種不寒而慄的驚恐感。

    我將系在女孩手腕上的紅繩解開時,正巧趕上路邊有一排送葬車經過,駛在前頭的是一輛白色長鬥貨車,一個穿着孝服的青年男子右手握着招魂幡,左手捧着一個婦女的相片站在最前面,車斗中央還裝着一口塗着紅漆的實木棺材。在車斗的尾端坐着兩個穿着孝服的年輕女子,穿着孝服的兩年輕女子各自抓起一把圓形紙錢向上空拋去,其中有兩張紙錢被風吹到了我的臉上。而我的臉彷彿帶有磁性,緊緊地吸着這兩張圓形紙錢。

    “真特麼晦氣。”我厭煩地嘟囔了一聲,就伸出右手趕緊將貼在臉上的那兩張紙錢扒拉掉,轉過身跳到了我們家的船上。

    我爸見我跳到船上,他啓動柴油發動機的螺旋槳開着車就向對岸我們家的方向駛去。木船向前駛去的時候,我總感覺身後有奇怪東西跟着我,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回過頭看向江面,可又什麼都看不到。

    我看向身後的岸邊,看到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拿着一副紙棺來到岸邊,要將女孩的屍體帶走,女孩的家屬們則是拒絕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帶走屍體。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我爸望着船上放的那十萬塊錢,唱着鳳凰傳奇的《最炫民族風》,他唱的這首歌,根本就沒在調上,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我望着船上放置的這十萬塊錢,腦海裏回想着那個落水的年輕女孩,我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裏惋惜那個女孩太傻,爲什麼要想不開地去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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