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萼冷淡看着這巨蛇。

    它長的粗長圓潤,肚子高高鼓起,裏面塞滿了食物,不必問也知道是剛喫飽不久。

    一旁的紫衣洞主卻是察言觀色,連忙提醒自己丈夫:“還不快跟上仙說明姓名、出身!”

    那巨蛇連忙又發出聲音:“敬告上仙,小的乃是一條毒蛇成精,因無意中發現這玉柱洞,是上古神仙所居之處,是個好的去處,再次收攏小妖,自稱柳枝大王。”

    “柳枝大王?紫衣洞主?”

    陳萼淡淡說道:“你們一條蛇、一隻狐狸,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不過居然以人爲食,又聚攏妖怪,卻又是自取滅亡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巨蛇和紫衣洞主連忙一起叫道。

    “若是上仙不喜,我們這便躲入深山老林,永遠隱居不出,再也不敢聚攏妖怪,更不敢再以人類爲食物!”

    陳萼沒有理會這兩個妖怪的連連保證,又詢問道:“大約十日之前,紫衣洞主去長安城做什麼了?”

    上仙知道這事?他是從長安城追出來的?

    早知道不去長安城找那些狐狸了!

    紫衣洞主一邊後悔不及,一邊連忙說道:“小的去長安城走親戚——因玉柱洞妖怪進血食,惹得終南山一名潛修老道士不快,半月前拔劍殺了我們二十多小妖。”

    “長安城中還有我一家親戚,都是些實力低微的狐狸精,我說把她們叫來,也好充實洞府。”

    陳萼不動聲色:“還有呢?你做沒做其他事?”

    紫衣洞主想了想,答道:“去的時候因爲要進城,用幻術迷了幾個士卒眼睛,吸了其中一個元氣,不料想吸死了。”

    “回來的時候,看見有個十多歲少年元氣充足,靈氣不小,也吸了一次元氣,這一次倒是喫得飽。”

    “嗯,你倒是實在。”

    陳萼揮手,放出胡四娘和興文,對興文道:“看看,是不是那粉衣女子。”

    興文一看,頓時叫道:“不錯,公子,就是她!”

    胡四娘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終於確定了!

    她們一家果真是無辜的!

    那紫衣洞主卻是一愣,隨後渾身一抖,寒意直貫頭頂。

    “上仙!上仙!”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僕從啊!我真不知道!”

    “我若是知道,那怎麼也不敢對他出手!”

    “上仙,你饒我這一遭,饒我這一遭,我一定爲你當牛做馬報答你!”

    陳萼微微搖頭,手掌擡起。

    “上天有好生之德,卻不養你這等孽障!”

    一掌隔空落下,空氣中了無痕跡,那狐妖紫衣洞主卻是雙眼靈光暗去,已經神魂俱滅。

    隨後又是一掌拍下,將剩餘小妖也都全數殺死。

    最後走向那巨蛇。

    巨蛇連聲哀求:“上仙,那臭狐狸開罪上仙,實在是罪有應得,我卻萬萬不敢對上仙無禮。望上仙饒我一命,從此之後,我願意任憑上仙驅策!”

    陳萼微微搖頭,嘆道:“你若但凡知道一點錯在何處,我也稍有一點耐心,饒你不死。”

    “可惜,你運氣不好,比不上那會做飯的黑豬妖。”

    一掌落下,巨蛇頓時也沒了生息。

    胡四娘一開始只是歡喜,到了此時此刻,卻只剩下後怕。

    滿地妖怪屍體,漸漸顯出原形。

    哪一個小妖,都比她們家那羣廢物狐狸更強……那紫衣洞主和巨蛇更不必說……

    此時此刻,這一窩妖怪全數被殺,橫屍在此。

    若是那一日,自己一家解釋的稍微不如意一點,自己沒有想起紫衣洞主,也定然是全數身死的下場,現在連“頭七”都過去好幾天了!

    公子這等神威,誰又能敢於冒犯?

    孃親決心投靠公子,看來是真的投靠對了。

    殺死這羣妖怪後,陳萼蹲下仔細翻看。

    鹿角有半人高的鹿妖,體型有兩人大小的狼妖、豬妖,還有三條尾巴、駿馬大小的狐妖紫衣洞主、數丈長的巨蛇……

    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

    興文和胡四娘都是不解,問道:“公子,這些妖怪很奇怪嗎?”

    陳萼站起身來,很認真地說道:“長安城皮貨生意怎麼樣?你們看這些妖怪的皮毛,大多數都還完整,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譬如那鹿角,賣個百兩銀子怕是不成問題……”

    興文聞言,也不由地興奮起來,圍着這些妖怪打轉:“公子,這些妖怪皮毛加肉,怕不是要有上千兩銀子!咱們發財了!”

    陳萼微微頷首:“不錯,這些都是上好貨物。”

    看着主僕兩人對着妖怪屍體估算銀錢,胡四娘尷尬地轉過臉去——公子,您的高人風範,掉地上了!

    算了片刻後,陳萼若有所覺,看向一側樹林,說道:“這位道友,所爲何來?”

    一個揹着利劍的白髮老道士邁步走出,身後跟着三個妖怪,分別是虎頭、鹿頭、羊頭。

    那白髮老道士笑着行禮,說道:“道友有禮了。”

    “老道因聽着此處有些聲響,因爲唯恐這裏一羣孽畜再傷人,便急忙趕來。”

    “不料見到道友,原來已然斬妖除魔殆盡!”

    “道友法力高超,爲終南山樵夫獵戶百姓等人除去禍患,老道回去定然禮敬三清,爲道友祈福。”

    陳萼看得出來老道士一生積德行善,秉持齋戒,因此渾身清氣一眼可見、念頭分明通達。

    又聽他說話真誠,自己也連忙以誠相待。

    “道長無需如此客氣,我也並非專爲斬妖除魔而來,不過是因爲那狐妖入城,惹了我家書童,方纔因此前來終南山除妖。”

    又看向老道士身後熟悉的三個妖怪,笑道:“你們三個倒是有眼光,老道長是真正的修行之人,玄門正道,你們可要好好跟着老道長學習正法。”

    那三妖正是原本朱麗華手下的虎鹿羊三妖,也是將來的車遲國三妖,來到終南山拜師求藝,遇上了不拘門戶之見的老道長。

    此刻又得了陳萼勉勵,三妖更是感動,跪下給陳萼磕頭,再度謝過陳萼的救命之恩。

    老道長有些不明所以,問清楚三妖與陳萼的過往後,更是開懷大笑。

    “常言說,有道遇同道,不飲而自醉!”

    “今日先見道友斬妖除魔,又聽聞道友昔日義舉,正是我同道同行之人,快哉快哉!”

    “哈哈哈哈!我玉玄子雖然從不喝酒,今日卻依然醉醺醺了!”

    陳萼見他笑得開心真誠,也不由地跟着大笑。

    剛見妖孽醜陋、傷害人命,此時再看人心善良美好,越發感覺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期待,值得“當浮一大白”!

    相談片刻後,玉玄子笑着問道:“陳公子既然是科舉考試的讀書人,爲何稱呼我‘道友’?”

    “只因我平時念誦《道經》與《黃庭經》,修行之法又和道門相關,因此這般稱呼。”陳萼解釋道。

    “原來這般。”玉玄子說道,“陳公子可願正式入道,供奉三清嗎?”

    陳萼微微搖頭:“這個卻是不急。我自己尚有一段恩怨沒有了結,要考慮入道還太早。”

    “可惜,可惜。”

    玉玄子搖頭嘆道:“歸入正道,日日敬奉三清,那是何等逍遙樂事?”

    陳萼心道:供奉三清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歡樂,倒是三清裏面的“太清法”是真的幫了我大忙。

    因玉玄子明顯十分敬奉三清,陳萼也沒有自討沒趣,說自己修煉“太清法”什麼的云云,那跟當面挑釁也差不多——一個野路子的書生,說自己擁有太清法,和太清聖人一樣、功返先天生靈?

    這絕對是砸場子來了。

    除了這等話題之外,雙方相談甚歡。

    談到興起,陳萼揮起衣袖,將滿地妖怪屍體裝入袖裏乾坤,說道:“玉玄子道長,我們一併去這玉柱洞中看看如何?”

    玉玄子怔怔看着陳萼,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面,那些體型巨大的妖怪屍體,都被陳萼這麼一擡手,收走了……

    這還是讀書人嗎?

    就是有人告訴玉玄子,說面前的是九天蕩魔祖師,他也相信啊!

    這法力神通,簡直不像是凡人所有——莫非他是天上下凡的上仙?

    不由自主地收斂起來態度,不敢再勸說他“棄學投道”,多了不少敬重。

    “是。”

    悄然改變態度的玉玄子應了一聲,請陳萼先行,自己落後一步,一起走入玉柱洞內。

    興文、胡四娘和虎鹿羊三妖也隨後走進洞中。

    玉柱洞洞頂鍾乳側垂,洞壁多鐘乳石和溶岩,似珊瑚,似海藻,若龜若螺,如龍如豹,浮游蠕動,神態逼真。

    迎面一道高約丈許、周約三尺的白色石柱迎面矗立,晶瑩如玉,宛如“擎天玉柱”,顯然這就是玉柱洞名稱的由來。

    繞過寬廣空闊,又有不少溶岩怪石,宛若花鳥蟲魚,千姿百態,渾然天成。

    “好一個洞天福地……”

    玉玄子嘖嘖稱奇:“這倒不像是個妖孽所在,更像是神仙居處。”

    話音剛剛落下,他目光看見前方,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與骨骸橫在玉柱洞內的一道流水旁,頓時臉色發黑。

    “孽障,該殺!”

    令虎鹿羊三妖清理這些屍骸,到外面掩埋了入土爲安,玉玄子又跟着陳萼繼續深入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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