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兄”這麼一叫,倒是叫破了三個領頭妖怪大王的身份本相。

    分別是黃鼠狼、驢、蛇。

    那長臉的“青兄”原來是個驢子成精,聞言不滿叫道:“鼬兄,如何叫我本相?我是青皮大王!人喚五通神三郎!”

    面頰帶着細鱗的蛇妖則是盯着“鼬兄”揮下來的狼牙棒:“鼬兄,莫要一股腦打壞了!還得好好分來喫。”

    兩個妖怪只管說話,話音未落,狼牙棒下便已經有了結果。

    便如同剛纔小妖拿鋼叉刺陳萼一樣,這狼牙棒落在陳萼面前,被面上含笑的陳萼一根手指抵住,進退不得。

    那黃鼠狼成精的“鼬兄”,眼睛都睜大了,幾乎瞪出血絲來,硬是不能將狼牙棒奪回來。

    “啊——!”

    他用力吶喊,始終奪不回自己兵器,就跟見了鬼一樣,大叫一聲拋了狼牙棒。

    “這書生!這書生有鬼!”

    蛇妖發出一道“絲絲”冷笑:“鼬兄,你這話真是好笑,咱們都是妖怪,還怕他有鬼?”

    黃鼠狼妖本來就十分驚慌,聽到蛇妖的話頓時怒道:“你不怕?你試試!”

    蛇妖不以爲然地冷笑:“試試便試試!”

    陳萼笑吟吟地,將手指稍稍用力一挑,原本粘在手指上幾百斤的實心鐵質狼牙棒便如同草棍一樣在空中翻滾幾周,落在他手中。

    “你要來試試?”

    他對蛇妖問道。

    蛇妖見他擺弄幾百斤的狼牙棒如同草芥,一身力氣至少人仙境界巔峯,說不定是地仙境界的人類,心裏面也有點打怵。

    同是地仙境界,對方若是掌握飛劍、請神、定魂之類的法術,他可是有點沒有把握。

    心裏面轉個彎,蛇妖笑了一聲,說道:“那書生,這狼牙棒可不是容易用的!”

    他這麼說,自然是故意要讓面前這書生使用狼牙棒。

    眼看對方依舊握着狼牙棒,沒有更換武器,使用其他法術的跡象,蛇妖心中暗喜:果然上當了!

    我這一身蛇皮被我特意精煉,金鐵不入,化出原形,連山石、樹木都能抽打成齏粉,可以說是剛中帶柔,又韌又強。

    待我化出原形,蛇尾如鞭抽打過去,他偏又傻乎乎地舉着狼牙棒,他還有命在?

    心裏這樣想着,蛇妖身軀一晃,化作水缸粗細、十多丈長。

    “書生!”

    “看我吃了你!”

    這巨蛇驟然一彈,將草木塵土捲動,倒像是平地起了一團霧。

    那蛇頭帶着濃濃腥氣,吐着寶劍似的鮮紅蛇信,轉眼到了陳萼面前,那猙獰又惡毒的模樣,似乎要將陳萼整個人都吞下去。

    陳萼輕盈地揮起狼牙棒,那狼牙棒也輕飄飄地,似乎半點力氣也沒有。

    如同一片樹葉一樣,飄落在巨蛇的蛇頭上。

    “噗!”

    血花四濺,巨蛇的腦袋彷彿一瞬間成了被砸爛的西瓜。

    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蛇妖就被狼牙棒將腦袋砸穿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血洞,徹底死去!

    巨蛇捲起的塵土煙霧,還在破廟前、樹林中呼嘯,黃鼠狼妖與驢妖,以及諸多小妖都微微張着嘴,連塵土捲進嘴裏都恍然不覺。

    “啊……跑啊!”

    一個小妖回過神來,慘叫一聲,蹲下就在地上刨坑,想要鑽到地下去。

    其他的小妖也都慌的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黃鼠狼妖“鼬兄”與驢妖“青兄”也都連忙縱身跳起,腳下升起一團黑雲,想要逃走。

    這書生如此可怕,一下子就把蛇妖的精煉蛇皮打破,將他打死,他們如何能夠擋的住?

    就在這時候,那書生將衣袖擡起,頓時衆妖眼前一黑。

    天沒有了,太陽也沒有了,渾渾噩噩,昏昏沉沉,不辨四方上下,不知道到了何處!

    剛剛站穩了,黃鼠狼妖和驢妖環顧四周,只見周圍一片混沌,向外看不清分明。

    不遠處,堆放着一些衣物、生活所用之物和金銀。

    “我們如何被關進別人的儲物袋子裏面了?”黃鼠狼妖詫異問道。

    “儲物袋子,應該不能囚禁我們纔對,這大概是什麼法器吧?”

    驢妖也是詫異,又走了兩步,低頭看到一摞整整齊齊的皮貨。

    疑問道:“這又是何物?”

    黃鼠狼妖湊上前來,仔細端詳:“好像是什麼皮毛……”

    忽然身體一抖,渾身打顫:“是妖怪的皮毛!”

    “這人殺妖怪,還會剝下皮毛的嗎?”

    “怎會有如此可怕的人類!”

    話剛說完,一片混沌的頭頂閃爍一下,十多丈長的蛇妖身軀噗通一下掉落下來,落在衆妖頭頂。

    這下,不用黃鼠狼妖再多說了,大小妖怪都知道了。

    那書生把蛇妖的屍體送進來,當然不是要好心爲它收屍,更不可能給它建墳,肯定是要剝皮抽筋,跟地上那一堆皮貨一樣。

    得得得得……

    有個小妖牙齒劇烈地抖動起來,發出如同敲擊的聲響。

    還有的渾身不斷髮抖、打顫。

    黃鼠狼妖、驢妖的臉色也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長安城,有這麼兇殘的人類嗎?”驢妖呆呆地問道。

    “你傻了呀!”

    黃鼠狼妖叫道:“你忘了我們是爲什麼來的?”

    驢妖張了張口,有些愣住:對哦,我們就是因爲長安城有人賣妖怪皮貨;又因爲蛇妖要給他兄長報仇,邀請我們,這才一起來到長安城外伺機而動。

    又恍然:“這麼說,不是什麼誤會?”

    “這書生就是蛇妖的仇人,賣皮貨的狠人……好啊,可算找着他了……”

    黃鼠狼妖聽他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不由地苦笑提醒道:“你還是想想你的驢皮能賣多少價格,又能熬製多少阿膠吧!”

    驢妖的大長臉微微抽搐一下,響亮地吞嚥一下口水。

    “不會吧?”

    “我如果願意給他當坐騎,說起來也能日行萬里,是人間難求的神駒……總不會殺我吧?”

    黃鼠狼妖一聽這話,反而有點羨慕這傻貨了。

    這驢妖還是有點用途的,說不定真的不會死……他自己一個黃鼠狼成精,那就沒辦法了,誰會拿臭乎乎的黃鼠狼當寵物或坐騎?

    正心中惆悵,打算好了如何求饒,忽然天旋地轉,羣妖被陳萼拋出袖裏乾坤。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陳萼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

    黃鼠狼妖也不敢跑,恭恭敬敬趴下:“小妖見過上仙,實在不知上仙神通廣大,又被蛇妖矇騙前來,這纔不自量力,和上仙爲難。”

    “請上仙饒小妖一命,小妖原從此以後日日齋戒,香火供奉上仙,絕不敢耽誤半點。”

    “俺也一樣。”

    驢妖說了一句,又感覺不對,擡起長臉來:“俺不一樣……上仙,俺青驢妖從來不喫人,願意給你當個坐騎!”

    “俺每天能跑一萬里路,什麼江河山川,都能如履平地。”

    陳萼微微頷首,擡手指道:“好一個從來不喫人。”

    “殺孽如此重,豈是不喫人就能揭過去的?況且,這不喫人,也是誑語瞎話!”

    “啊!”

    驢妖驚叫一聲,實在沒料到眼前這人居然能夠看穿自己以往罪孽。

    頓時翻身跳起,化作一頭五丈高的青色毛驢,比那樹木還要高大,撒腿就要狂奔。

    “看似憨厚卻狡詐,內中罪孽實在不小。”

    陳萼開口,擡手一指,以定身法定住了這青色毛驢。

    手掌一拍,這五丈高的巨大毛驢便軟塌塌摔倒在地,神魂俱滅。

    親眼看到這一幕,便知道今日絕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黃鼠狼妖亡魂大冒,衆小妖驚恐便要四散而逃。

    卻都被陳萼揮手放出法力,一一定住。

    黃鼠狼妖不過是地仙境界而已,剩餘小妖更是隻比人類習武的強一些,頂多進入人仙境界,對陳萼這等身懷“太清法”、修成“頂有華氣、胸有三息”的太乙散仙來說,若不能定住它們纔是奇怪。

    “黃鼠狼妖,鼬兄……”

    陳萼微笑地走上前去,看着被定住,雙眼骨碌碌亂轉的黃鼠狼妖:“你家在哪裏?那蛇妖、驢妖又都從什麼地方來?住在何處?”

    黃鼠狼妖頓時雙眼露出驚恐之意。

    “我解開你的定身法,你最好說出來,否則我也不是不能用搜索魂魄的某些法術。你知道嗎?”

    陳萼說完,解開黃鼠狼的定身法。

    那黃鼠狼便連忙應聲:“上仙,我可以爲你引路,那蛇妖所在的萬蛇谷、驢妖所在的五通廟,我都可以告訴你……”

    “能否饒過我一家?我回家之後定然再也不敢喫人,再也不敢胡作非爲!”

    陳萼微微搖頭:“那可不成,今日我來,可不是你們幾個地仙妖怪就能打發的。”

    “所有喫過人的妖怪,都要除惡務盡,不能再讓你們爲害下去。”

    黃鼠狼妖連連叩頭,哀求不已。

    陳萼卻是不耐煩了,說道:“這樣看來,我還真是非得抽取你的魂魄……如今你爲家人哀求我,難不成你們這些妖怪喫人之時,就沒有想過人類也是有家人的?”

    “求求你,上仙,求求你上仙。”

    黃鼠狼又是苦求不已,見到陳萼始終不肯鬆口,他終於無可奈何,絕望說道:“上仙,我家中還有弟弟與幾個兒女,都是生來沒喫過人的——我可以帶路,只求上仙饒他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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