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觀音菩薩離去,陳萼才終於心口舒了一口氣。

    取經人投胎這件事,終於被做成既定事實。

    陳萼的命運、殷溫嬌的命運,終於在這洪江之上,迎來了最根本的改變!

    取經人的父母不再是陳萼陳光蕊、殷溫嬌。

    佛門的譁衆引目算計,終於落空,雖然又要另起一計……

    最重要的是,陳萼終於擺脫迫在眉睫的危機,爲自己迎來了十多年的發展時間。

    望着三丈高的洪江浪濤,陳萼漸漸回過神來。

    向水下的洪江龍王說道:“好了,收起你的浪濤吧。”

    三丈高的波浪緩緩落下,洪江龍王也是不敢露頭,悄無聲息潛在水下。

    剛纔如果不是陳萼有禁制掌握他的性命,他如何敢在觀音大士面前興起風浪?

    好在觀音大士因爲和陳萼鬥氣,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這洪江上的波浪是怎麼回事。

    她也想不到,才隔了一天,洪江龍王已經悄悄被陳萼控制起來,投敵了。

    如今哪怕是觀音大士已經走了,洪江龍王依舊不敢冒出頭來,顯露自己的身形——陳萼是個膽大包天的狠人,他可還要自己的一條小命。

    巨浪平息之後,陳萼解開小船上的屏蔽法術,領着尚且半懂不懂的朱麗華返回小船上。

    幽蘭、胡四娘帶着疑問看向陳萼,李玉英、殷溫嬌也探出頭來。

    陳萼看着她們,展顏一笑:“放心吧,都沒事了。”

    這一笑,將他承壓許久的心思都放出去,宛如冰消雪化,帶着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輕鬆寫意。

    幽蘭臉色有些發呆:公子好好看啊。

    胡四娘也不由地多看兩眼,急忙低下頭去。

    殷溫嬌也是呆了眼,心道:郎君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嗎?怎麼笑得這樣開心?

    李玉英則是也在面上浮現出微笑,只對着陳萼一人。

    你終於笑了,我也高興。

    張氏的聲音在船艙內響起:“怎麼回事?剛纔船有些晃……”

    李玉英回身笑着說道:“母親且放心,沒什麼事。”

    “這行船的時候,難免有些風波,這一點小小風波走在路上不顯,船在水裏可就不穩啦。”

    張氏笑道:“玉英你懂得真多,若是你去考狀元,我看你丈夫未必考得過你!”

    她這樣一說,滿船艙裏都是笑聲,高陽笑得尤其開心。

    小小的渡船,載着這滿船笑聲,緩緩向對岸飄去。

    水下面,一條巨龍揹負着小船緩緩擺動尾巴游動着,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攪動清清的水波,彷彿有幾條鯉魚在打旋。

    陳萼站在船頭,揹負着雙手。

    聽着這些笑聲,自己臉上也露出笑意。

    人生在世,或許爲的就是這片刻歡笑,滿船喜悅吧?

    渡船到岸邊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一輪明月鋪在江水中,波光粼粼。

    陳萼難得心情好,沒再收拾洪江龍王,對下方說道:“回去吧。”

    洪江龍王從船底探出龍頭,向着陳萼致意,然後化作一條金色鯉魚,掀起響亮的水花扎入水底。

    夜路不好行,一行人在靠近渡口的地方找個客棧住下。

    將張氏服侍安睡了,李玉英便帶着殷溫嬌、高陽一起找到了陳萼。

    順便還跟着滿臉好奇的幽蘭、胡四娘。

    朱麗華站在門口名爲望風,實際上也側着耳朵想要聽個詳細明白。

    “郎君,從昨日到今日,這事情好蹊蹺……到底所爲何事,又因爲什麼,我見郎君心中掛礙,也是不敢多問。”

    “今日在洪江之上,郎君歡喜,我猜定然有好事。”

    “因此帶開口問一問。”李玉英開口說道,“若是事關機密,郎君對我們這些婦道人家不說也可。”

    陳萼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之前不是說,如果我帶你們私奔,皇家與朝廷追捕倒是不怕,只怕你們受我牽累?”

    李玉英和高陽點點頭,陳萼當初怎麼說的,她們都還記得。

    “還有,溫嬌,我也說過,你我二人就是那樁麻煩裏面首當其衝的?”

    殷溫嬌應道:“是,郎君說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我相信郎君。”

    “我們也相信郎君。”高陽和李玉英也都說道。

    幽蘭和胡四娘對視一眼,都露出微笑:公子和夫人們這般恩愛,這讓她們也都跟着歡喜。

    朱麗華依在屋門口,聽着這些話,不由地吐出一口唾沫,心裏酸溜溜地:

    嘴上恩愛有個鳥用,有老孃今日這般爽快嗎?

    屋內,陳萼對高陽、殷溫嬌、李玉英說道:“你們心中既然這樣好奇,我就告訴你們一個大概吧。”

    “這麻煩是因爲提前算中我和殷溫嬌兩人姻緣,又因爲我們兩人的孩子有很大來歷,被人盯上了要投胎我們家。”

    “那大有來歷的孩子一旦投胎過來,我們家中便要有極大災禍,因此我一直在考慮如何避免這件事,今日終於成功,幫我們一家避開這一劫難。”

    高陽微微張口,驚訝說道:“這跟算命的,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你一直苦惱的都是這件事?那不是自尋煩惱嗎?”

    李玉英無語地嘆一口氣:“高陽,你能不能用你那個比芝麻粒還小的腦袋瓜、比房梁還要粗的心思好好想想?”

    “咱們的郎君飛天遁地,神仙中人,他要躲避的劫難,會是假的嗎?能是小事嗎?”

    “若不是這樣困難,今日終於成功,郎君豈會這樣開懷?”

    陳萼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纖弱玉手:“就你想得通透,也就是心思重,找機會還得讓你踏上修行路。”

    “否則這樣縝密繁重的心思,就是尋常健康人,也是要折壽的。”

    李玉英笑了笑:“不怕,我的命以後都是郎君給的,你叫我長生我就長生。”

    “你叫我折壽,我也不怕,只怕郎君負心忘了我。”

    陳萼鄭重看着她,認真無比:“絕不相忘。”

    高陽看的眼熱,叫道:“我呢?我呢?”

    陳萼好笑地抓住她的溫熱手掌:“好好好,也定然不會忘了你!”

    殷溫嬌溫柔地看着這一幕,直到陳萼伸出手來,她纔不安地看看幽蘭和胡四娘:“有人在呢……”

    終究還是將手掌遞到了陳萼手中。

    陳萼與三人互相看看,眼中都帶着笑意。

    良久之後,鬆開手,陳萼才又開口說道:“今日最大的功臣,其實倒是朱麗華。”

    “啊?”

    側着耳朵聽的朱麗華連忙站直了身體,好奇看過來。

    “這話怎麼說?”

    “那個大有來歷的孩子,如今便投胎在朱麗華腹中。”陳萼說道,“是朱麗華幫我們頂了劫難。”

    “這孩子出生之後,就要在我們家長大,叫做陳江流。”

    “對外面說,這是我的兒子……”

    李玉英驚訝道:“郎君,不是說這孩子會招來災禍嗎?爲什麼還要收爲自己孩子?”

    “只要投胎這件事確定下來,這孩子便沒什麼大事了,頂多是借用我一點名聲罷了。”陳萼說道,又對朱麗華說道,“從今之後,我不會再懲罰你一星半點。”

    “等你生出這孩子後,便可離開我這裏,恢復自由。”

    “如此,你願意嗎?”

    朱麗華訝然說道:“就這樣嗎?”

    “沒錯。”陳萼說道,“你已經不敢殺人、喫人、隨意害人了,我對你的懲罰,包括割肉、勞役、陰魂穿心已經差不多,如今最後一個懲罰也已經作出。”

    “到時候,你就可以算是圓滿,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去處。”

    朱麗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裏卻並不是那樣高興。

    恢復自由,已經唾手可得……

    只需要九個月後剩下這個孩子,交給陳萼當兒子,她就能夠離去……應該是很好的事情吧?

    應該是這樣……

    說完這件事後,李玉英等人也都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先後離去回房休息。

    當她們都離去之後,陳萼漸漸收起今日的好心情。

    他回想起來,觀音菩薩一道楊柳枝抽開洪江水波的恐怖威勢,回想起來自己只能捨去衣袖“假形遁法”的躲避。

    其一,修爲不足,陳萼如今的太乙真仙修爲境界,面對觀音菩薩這樣修爲高深的人,定身法、滅魂法之類的法術根本毫無意義。

    如果只停留在瞬間定住天仙境界小神仙,秒殺地仙境界小妖怪的層次,他毫無疑問是可以繼續作威作福的。

    但是前路漫漫,他必須要前行,一個危險的《西遊記》世界中,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實力。

    若是享受安樂,那麼說不定什麼時候,類似於原着陳光蕊一家的悽慘遭遇,可能就會上演。

    其二,就算是陳萼同樣和觀音菩薩同樣修爲境界,雙方勝負又會如何?

    陳萼的袖裏乾坤神通,能裝下觀音菩薩嗎?完全未知。

    但是他卻知道,自己肯定還是赤手空拳,只能動用各種法術抵擋觀音菩薩的楊柳枝、羊脂玉淨瓶、蓮臺等寶物。

    這肯定是抵擋不住的……

    就算是同等修爲,再怎麼擅長法術,也肯定比不過對方的犀利法寶攻擊,必定失手。

    也就是說,陳萼必須要擁有自己的法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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