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法明長老雙膝一軟,跪倒在跌落摔成粉碎的金色佛手面前,雙眼難以置信。

    佛祖正在降妖伏魔,竟然有這種不祥之兆。

    難道佛祖也會失敗?佛祖也會有難嗎?

    看着這佛手掉落,玄奘目光呆滯,表情變幻難以形容,難受地幾乎昏死過去——一股情緒莫名升起,讓他意識到佛祖出事了,他心中十分擔憂。

    另一種情緒卻也冒出來。

    佛祖很有可能在和父親大人作對,佛祖出事,就是父親大人佔據上風,這讓玄奘不由自主升起幾分竊喜感覺。

    兩種情緒衝突碰撞,玄奘的腦袋像是被炸裂開一樣。

    被陳萼傳授過的理智思考方法,這時候不斷支撐着他,與另外一股莫名的直覺作戰。

    “我擔心佛祖是應該的,因爲佛祖是三界最慈悲、最善、最正果的存在。佛祖是不能被邪魔打敗的,邪魔打敗佛祖,人間必然血雨腥風,必然苦海滔滔……”

    這些念頭升起之後,玄奘便立刻想到:“這些話何處來的?我爲何知道?這些話爲何又一定是真的,不會是假的?”

    “不,這些話一定是真的。”

    “不,這些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要看到證明。”

    他像是瘋了一樣,在腦海中不斷說服自己,不斷自己和自己辯論。

    一個他,好像是虔誠的佛教徒;一個他,卻像是什麼都要質疑的理智人。

    佛教徒雖然虔誠,並且信誓旦旦,也總能夠佔據上風,那理智的玄奘卻怎麼也不肯屈服。

    雙方激烈衝突,爭論辯論不休,不知持續了多久。

    在其他和尚眼中,玄奘盯着碎裂的佛手看了一會兒,便忽然昏倒在地。

    法明長老原本心急如焚,此刻見到玄奘表現,卻是不由地鬆一口氣。

    金蟬子投胎轉世到底是心憂佛祖,居然心急之下昏迷過去。

    由此可見,玄奘的佛性是何等深重,以後取經大事非他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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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府城上空,如來佛祖按住斷去手掌的手腕。

    盯着那三尺長寬的法寶,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三界之中,能夠傷到他的法寶不多。

    哪怕是猝不及防,也不應該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這法寶真是有古怪,古怪至極。

    難不成師尊將誅仙四劍其中之一傳給了小師弟嗎?

    若不是那等寶物,如何能傷我如此之狠,是“戮仙劍”還是“絕仙劍”?

    師尊他終究還是這般放不下當初的事情?

    也對——佛門纔講究“放下”,師尊一向是要從天機中截取,不可爲亦要爲之的……

    心中轉動着這些念頭,如來佛祖卻一時之間難做定論。

    佛祖受傷、菩薩被困,這絕不是佛門要東傳大興的趨勢……但是陳萼這傢伙卻依仗一件犀利法寶,十分棘手。

    而且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被陳萼算計,一把抓住了“戮仙劍”或“絕仙劍”,這才受了重傷,如來佛祖也感覺很惱火。

    陳萼這人也太陰損了一點吧?

    難不成要請兩位聖人前來出手,將他拿下嗎?

    怕就怕,到時候又是一次封神之戰。

    這時候,萬物生靈衆多,南瞻部洲數十個國家,處處都有人類,聖人出面交手罪孽之大遠超封神之時,聖人也不會輕易出面。

    若不然,又要如何?

    如來佛祖微微平心靜氣,終於說道:“陳萼,請出來說話吧。”

    陳萼面帶微笑,從十二都天神煞圖緩緩走出:“原來是大日如來當面,我還以爲是誰不講武德,對我搞偷襲。”

    “不知大日如來佛祖今日來此,有什麼貴幹嗎?爲何突然對我出手偷襲?”

    如來佛祖緩緩說道:“南無阿彌陀佛!”

    “只因你壞我佛門大事,老僧纔要領教你手段。”

    “不料想,你竟然深得師尊厚愛,手中有這樣驚人法寶,倒是連我也受傷了。”

    “既然如此這般,那也是各憑成敗,沒什麼可說。”

    “因師尊緣故,你我師兄弟稱呼也不算過分——我給師尊與你一些臉面,往日因果揭過去。”

    “你也給我一些臉面,放我佛門衆人出來,以後不再阻礙西行取經之事。”

    陳萼聞言,不由笑道:“你和我論師尊與同門,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

    “我何時拜入佛門,跟你成了同門師兄弟?”

    如來佛祖聞言,心下恍然:是了,師尊門下,如何會不痛恨我呢?如何會和我並列同門?

    他既然不肯承認,那就罷了。

    “也隨你,只問你,你要如何做?”

    陳萼笑道:“我什麼也不要做,就只要你們佛門不要管我怎麼做。”

    如來佛祖心下一沉:“陳萼,你言下之意,這件事還不算完嗎?”

    “算完?如何能算完?”

    陳萼擡手說道:“我好好考着狀元、娶着老婆,到了洪江上,就被佛門安排給弄死?最後弄得我老婆不是我老婆,我兒子不是我兒子——這是其一。”

    “剛纔觀音菩薩說的,其他佛門衆人也說了,今日你們來滅我闔家滿門——這是其二。”

    “現在你們委屈巴巴跟我說什麼往日因果一筆勾銷,好像我欠你們佛門什麼一樣,真是荒謬可笑!”

    “我何嘗欠過你們分毫!”

    “若論因果,你們佛門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專門針對本人,你們欠下的因果如何給我!”

    如來佛祖低誦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你要與我打個賭賽嗎?”

    “若你勝,我便聽你的;若我僥倖得勝,你便聽你的。”

    陳萼冷笑:“跟某隻猴子一樣嗎?”

    如來佛祖的表情一頓。

    纔要解釋,陳萼又自己說道:“可我如今已經勝了,一念之間就能殺你三大菩薩、諸多門人,你也奈何不得我,我爲何要與你賭賽?”

    “你怕不是腦袋有些問題,總是把事情想的很美好。”

    如來佛祖默然片刻,心道:觀音菩薩說的不錯,這混賬的確不當衽子,說話做事也太損了……

    可是卻也不可平白損耗這三大菩薩與諸多門人,如來佛祖終究還是接過了話。

    “那麼,陳萼,你究竟要什麼條件,才肯放觀音、普賢、文殊等佛門衆人出來?”

    “還請直言吧,老僧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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