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姐姐會生氣的。”安若曦歉然。
“不會,她知道若曦你的話,是不會生氣的。”凌飛嗓音越來越低。
“是嗎,若曦真想見見這位姐姐。”安若曦呢喃道。
“等你好了,會有機會。”
“嗯……”安若曦語氣變得更低,輕輕閉上了眼睛。天衰讓她渴睡,現在睏意又一次涌上,或者說不是睡意,而是身體的壓力,逼得她被迫睡眠。
可是,安若曦不想睡着,凌飛好不容易纔來看自己,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抓緊時間多看看他,或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安若曦自己也學過醫術,病情又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再瞭解不過。她一直都不敢說,那些藥和治療在她身上或許都沒用了,她的身體機能弱到了極限,藥效的吸收能力弱了太多,預計的效果恐怕很低很低……而且,治療的方法……
“凌飛……”安若曦出聲,不想讓自己睡着。
“你說。”
安若曦輕聲道:“你喜不喜歡我。”
凌飛目光幽深,眼前閃爍着新大操場夕陽餘暉下她的笑臉,他的嗓音變得更加溫柔:“喜歡。”
安若曦臉上擠出個笑容:“謝謝,謝謝你的安慰……”
凌飛輕輕嘆息,就這麼靜靜抱着安若曦。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安若曦極輕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房間裏,又穿出細細的聲音來。
“如果我能治好,我能和你在一起嗎?”安若曦把自己一輩子的大膽都在今天用光。
凌飛視線望向安若曦,她的眼睛是閉着的,泛白的嘴脣囁嚅着說着這些話。
“可以,只要你能活下來。”凌飛心中很是壓抑,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因爲他察覺到安若曦似乎有死志,如果病人自己都失去了生命的渴望,那他再努力也不可能救活她了!
“那位姐姐呢……”安若曦臉上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複雜。
“她會同意的。”凌飛忙道,安若曦的表情讓他覺得如果說不,她會喪失對生的渴望!
安若曦用力撐開美眸,眼中隱有淚珠在盤旋:“我很開心,雖然我知道你是在騙我。”眼眸中透着一股子灰暗,濃濃地,猶如死氣。
見狀凌飛心中一緊,看安若曦這樣子她是真的要放棄!他忙道:“若曦,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藥方也肯定能研製出來,哪怕藥方沒用,我用碧落明心手也能治好你!”
“生死有命……”安若曦道,眼眸中的灰暗似乎越發的明顯。
“不,碧落明心手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你不想死,我都能救回你!你知道嗎,你媽媽在因爲你茶飯不思,徹夜難眠,臉色已經很難看;你爺爺爲了你一把年紀還在實驗室裏沒日沒夜的研究,就是爲了讓你能活下來;你外公也是,之前還昏倒了一回!你難道要辜負他們的努力嗎!”凌飛聲調微微拔高。
安若曦微微怔了怔,嘴巴張了張:“他們……”
“所以,你現在給我提起精神來!”凌飛道,“別讓一直爲了你努力的人心神全白費!”
安若曦貝齒咬住櫻脣:“爲什麼要這樣……死亡沒什麼的,我不害怕的,明明你們都可以……”
“但我們害怕!”凌飛聲調再一次拔高。
安若曦身體微微一顫。
“你或許認爲自己不重要,可在我們心裏,你很重要,比你想象中還要重要一百倍。”凌飛道,“你的存在,便是我們的幸福。”
“可是……”安若曦喉間輕輕哽咽,“我的存在明明是在替你們帶來麻煩,我是個累贅,從小到大都是。”
安若曦茫然看着凌飛。
“你堅強,你善良,你靦腆羞澀可愛!你可以病重下依舊熱情洋溢,生機勃勃,對生命充滿了嚮往。你明明知道自己病重時日無多,你還願意在圖書館浪費時間修改醫書,讓自己的生命在最後的時光中煥發光輝。”凌飛凝視着安若曦,“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這些樣子我都會被治癒,都會感覺到生命的美好,感覺到生命的偉大。你帶給我的只有幸福,沒有任何一丁點不好的一面!”
安若曦眼眶泛紅。
“我相信你媽媽,你爺爺,你父親哥哥都是這樣想的。”凌飛柔聲道。
安若曦眼角晶瑩的淚花滑落:“可是,可是……如果替我治病,會害了你呀!”
凌飛心頭一顫,眼睛睜大,難道她心裏最大的糾結其實是因爲這個嗎?她太過善良,加上對自己動了感情,她更加在意自己。她知道用碧落明心手的代價,所以她才這樣麼……
是的,確實如此。安若曦那一次在教室裏讓凌飛施救之後便知道碧落明心手的代價,當時凌飛耗費了多大的代價?對於自己的傷勢也沒有多少益處。她當時就在想,或許自己的病連碧落明心手也救不了。
既然治不好自己,又何苦讓凌飛廢了命?上一回就如此大的代價,還不是碧落手,現在用上碧落手,真會要了凌飛的命!讓自己喜歡的人去博一個未知的可能,還可能搭上他的性命,安若曦怎能同意!
所以,這段時間隨着時間的迫近她越來越擔憂,病情也隨着她的擔憂而更加嚴重,這的的確確是她的心結。自己死,安若曦不害怕,她從不畏懼死亡,可她害怕凌飛因爲自己而出事!
“傻丫頭。”凌飛嗓音隱約間略帶一絲沙啞,“你就是因爲這個一直在擔心嗎?”
安若曦抿嘴不言。
“碧落明心手是一門很神奇的醫術,它和尋常醫術不同,它必須有強大的武力支撐。”凌飛緩緩道來,“我這段時間實力進步了很多,已經可以用碧落明心手了,不會有太大的後遺症。”
安若曦凝視着凌飛深邃的眼眸,輕微的聲音道:“所以,還是有後遺症對嗎?”
凌飛一頓:“很輕,達不到損害性命的地步。”
“你騙我。”安若曦輕輕道,“會很嚴重的。”她只是生病虛弱,她腦子卻沒有病,她很聰明,凌飛語氣的細微變化她捕捉得很清晰。
“……”凌飛。
不嚴重麼?當然會很嚴重。碧落明心手也得看人,如果用在洛傾城的母親身上只需要用一般程度就行,這種情況下凌飛正常是會脫虛弱一段時間。可如果是安若曦,她病情嚴重到了一定程度,凌飛還拼了命在救治,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虛弱了。
凌飛以前所說的能用碧落明心手是指最低程度的應用,達到了能夠運用的範疇而已。正常的病用最低程度的都能治療,只是,安若曦的太過嚴重,他需要用更高深的碧落明心手來治療。碧落明心手也分層次,更高深的碧落明心手,副作用自然更強。
“可再嚴重能到什麼程度呢?”凌飛笑道,“最多少幾年壽命而已。”
安若曦語氣帶着急切:“太嚴重了,這……”
“我願意。”凌飛打斷,凝視着安若曦。
安若曦一顫,大眼睛眨動,望着凌飛。心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就這麼癡癡望着凌飛,兩相對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