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樣一樣的教他,先切什麼菜,再切什麼菜。

    先把這個下鍋,再把那個下鍋。

    沈御蛟被那油煙嗆得幾乎要流眼淚。

    鍋裏的油水劈里啪啦的響起來,他又嚇得動彈不得。

    緋然道:“要不……還是我來吧。”

    那人不肯,“不行,我說了我來做,你認真點兒教我,我明日要自己做的,你可別漏掉了什麼。”

    他這般堅持,緋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她只好繼續教他炒菜。

    忙活了許久,可算是出鍋了兩道菜,這一回是綠油油的,不是黑的。

    沈御蛟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兒,看着那兩道菜,和先前的那兩道菜真是沒法兒比較。

    這一次,他挺有自信的,看起來就挺不錯的。

    沈御蛟一手端着一盤菜,也就沒有手來扶緋然了。

    他道:“你且站在這裏不要動,我一會兒回來扶着你走。”

    緋然:“……”

    這又是做什麼?

    她還沒到病入膏肓的時候,用不着這樣呀!

    可那人眼神堅定,似乎不容許拒絕。

    緋然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沈御蛟匆匆的跑出去,把菜擺在桌子上,又立刻回來把緋然扶了出去。

    緋然忍不住問道:“你爲何……”

    話還沒問出口,沈御蛟就搶着說道:“你真是笨死了。”

    “…………”

    這又是從何而來?

    緋然偏頭看了他一眼,那人卻目視前方,臉上帶着幾分心滿意足的笑容。

    沈御蛟生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就更好看了。

    不像是個妖怪,倒像是個仙子,美極了。

    緋然張了張嘴,想誇他,可又說不出口。

    她不知道沈御蛟喜不喜歡聽這樣的話,要是生氣了可怎麼是好?

    沈御蛟扶着她坐下,遞筷子給她,道:“快喫飯,不要餓着了。”

    緋然點點頭,接過筷子。

    這一次,真的還好。

    沈御蛟沒敢再問了,就算自己天賦異稟,也不可能第二回就做的比緋然做的好喫。

    他吃了幾口,好像有點淡了。

    可緋然倒是吃了不少,他只好問道:“你覺得好喫嗎?”

    緋然點點頭,道:“倒是挺合我的口味的,你應該喫不慣吧,你口味那麼重,可以再加些鹽。”

    沈御蛟怔了怔,道:“你……你不喜歡喫鹹的?”

    這一問,緋然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連連道:“沒……我……我也挺喜歡的。”

    可她分明方纔說了喜歡淡的。

    沈御蛟捏緊了筷子,道:“這些日子,你都是爲了迎合我?”

    緋然不可否認,她確實不太喜歡很鹹的東西,也不喜歡魚,可他喜歡。

    沈御蛟皺了皺眉,道:“你既然不喜歡,爲什麼不說出來,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呢?”

    她沒說話,輕輕放下筷子,低着頭。

    沈御蛟的眸子顫了顫。

    是了,每一次他大聲說話的時候,她都是這樣的。

    很沉默,低着頭,有的時候可能在哭。

    可他只管自己生氣,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心裏是怎麼想的。

    沈御蛟聲音降低了下來,道:“對不起。”

    “…………”

    緋然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更叫沈御蛟難過了。

    跟他相處的時候,她一直是這麼小心翼翼地。

    她很害怕他!

    緋然低聲道:“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的,我沒有生氣。”

    沈御蛟喃喃道:“你應該生氣的,我做的不好,我對你一點都不好。”

    緋然:“……”

    他今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般善解人意,讓人更不放心。

    沈御蛟握住她的手,又很誠懇地說道:“我以後……會補償你的。”

    補償?什麼補償?

    緋然還沒問出口,那人便又把筷子遞給她,道:“先喫飯吧,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

    她愣愣的接過筷子,安安靜靜的喫起飯來。

    兩人吃了一頓格外沉默的飯。

    平日裏沈御蛟喫飽了都會回屋裏躺着的,或者他喫撐了,也會坐着跟緋然說一兩句話。

    今日倒是勤快的起身收拾了碗筷。

    “還是我來吧。”緋然什麼都不幹,總覺得心裏很不踏實。

    剛站起身來,又被沈御蛟按着肩膀坐了下來。

    他振振有詞道:“我說了,你不準亂動。”

    這話不似之前的威脅,很柔和的一句,像踩在雲朵上的感覺。

    這種輕飄飄的滋味讓緋然感到後怕。

    沈御蛟收拾了碗筷,又回來把她扶回屋裏躺下。

    臨走前還說,“你不準亂動,我不來喊你,你不準出去,知道了嗎?”

    緋然:“……”

    沈御蛟從緋然屋裏出來,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正趴在牀榻上的兔子拎起來,扔進院子裏的草地上。

    小兔子滾了滾,便蹦蹦跳跳的喫草去了。

    沈御蛟擡頭看了看太陽,有點刺眼。

    已經快要入秋了,怎麼太陽還是這麼大?

    沈御蛟的眼睛被刺得痛痛的,可不知爲何此時此刻心裏格外安穩。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害怕又安心。

    雖然很矛盾,但此時此刻沈御蛟就是這個感覺。

    閒來無事,沈御蛟便獨自一人下了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但是初爲人父,他總覺得要準備些什麼的。

    可……該準備什麼呢?

    鎮子上的一個小鋪子裏,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正在端着一個花盆從屋裏到屋外。

    突然,腳下一滑,在門檻上摔了一跤。

    手裏的花盆掉在地上打碎了。

    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很快,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從屋裏出來,一把抱起那孩子,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那孩子身上有沒有傷口。

    確認了沒有傷口,又只能給他擦着眼淚,哄着孩子進屋去了。

    這就是……父親嗎?

    沈御蛟沒有父親,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纔好。

    可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難。

    他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間瓦房,那房門被一個少年打開,少年東張西望的看了看,見周圍人少,便悄悄地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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