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可他低着頭,浮白有些看不清楚。
小仙娥瞧着那隊人已經進殿了,便細心的安慰浮白,“你別擔心,去晚了也不要緊的,你這樣子看上去雖然有些邋遢,但想必是個才能取勝的,定然會得到賞識的。”
她……很邋遢嗎?
浮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經過數百年的風化,好像真的不怎麼像樣。
只顧着匆匆忙忙的回來,擔心兄長這麼多年掛牽,纔會第一時間來大殿拜見兄長。
罷了罷了,都已然走到了這裏。
況且這小仙娥太過熱心,根本不給她解釋的餘地。
行至大殿側門,小仙娥對守衛仙說道:“這是從下界上來的仙,沒跟上隊伍,我送她過來。”
那守衛仙似乎認識這小仙娥,便放兩人進去。
把浮白送進去,那小仙娥便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陪着你了。”
剛一鬆手,浮白的身子便歪了歪。
小仙娥以爲她站不穩要摔倒了,便有無可奈何的扶住她,“算了,我還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
大殿之上,已經開始小仙的分封。
一個一個都仰着頭,有的得意洋洋,有的興高采烈,有的左右環顧,有的……垂頭喪氣……
浮白看着那低垂着腦袋的人。
似乎……是個不想成仙的人。
小仙娥正要扶着浮白過去跪下,便聽到正殿寶座上,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她一擡頭,便瞧見那一身華服的天君陛下正從大殿上走下來,衝着兩人而來。
小仙娥頓時嚇得跪倒在地,她扯了扯浮白的袖子,想示意她也跪下來。
可浮白的衣裳早就風化的厲害,被她這般一扯,竟然整條袖子從肩膀處撕裂開來。
這一聲清脆的撕裂聲,在整個大殿裏迴響。
在場跪地的一衆聽封小仙也齊刷刷地看向浮白。
浮白只覺得丟臉極了,想扶額離開。
突然,一個身影在她面前閃過,隨之而來的是一件長長的外袍裹在她身上,遮住了那露出來了一條纖細手臂。
浮白擡了擡頭,對上了那一雙漂亮的含情眼。
那雙眼睛含着淚,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這樣漂亮的一張臉,除了沈御蛟,還能有誰?
原來……這就是那個一直低垂着頭的人!
想想也是,緋然臨死之前給了他封賞的。
那人聲音哽咽,“緋然,緋然……”
他一把抱住浮白,緊緊的。
在場之人皆目瞪口呆,自然也包括天君陛下。
旁人或許看不出異樣,可天君陛下,作爲浮白的兄長,一眼就認出了沈御蛟。
這個人……是雲清!
是浮白的大弟子……雲清!
天君震怒,喝道:“來人,給朕把這個冒犯神女的下仙押入天牢。”
緊緊抱着浮白的那人卻渾然聽不到旁人說了些什麼,只是緊緊的抱着浮白,不肯鬆手。
沈御蛟抿了抿脣,顫抖着一雙眸子,“緋然,你……我怎麼會認錯,你是不是……是不是氣我……不能保護你,還是你氣我苟延殘喘的獨活?你不能……不能這麼對我。”
她清了清嗓子,“仙者認錯了,我並非你說的什麼緋然,我名喚浮白,浮白神女。”
浮白神女這四個字宛如一道晴天霹靂。
這比那曾經劈在沈御蛟身上的天雷還要厲害,只叫他喘不過氣來。
“你……你是浮白神女?”
浮白點點頭,“正是。”
她指了指身上的外袍,“多謝仙者的衣裳,仙者冒犯我的罪過,我也願意既往不咎。”
沈御蛟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騙我,你就是緋然,你肩膀上有一顆痣,心口也有,還有……”
這樣的話在這般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
別說是浮白,便是作爲浮白兄長的天君陛下也覺得沒臉,甚至恨不得殺了這個欺負他妹妹的狂妄之徒。
什麼肩膀,心口的,那是他該看的位置嗎?
不等沈御蛟一件一件地說完,天君陛下已經施法封住了他的嘴巴。
“來人,打入天牢,打入天牢!!!”
天君陛下如此氣急敗壞還真是少有的事情。
衆所周知,天君陛下平生沒有什麼所愛,最在意的就是他這個異母同胞的妹妹,浮白神女。
如今這個從凡間而來的混小子,竟然敢當着這麼多仙家的面,胡說八道。
想必是死路一條了。
不過倒是有不少的好事者,開始編排着浮白神女和那個貌美如花的凡間小仙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小仙不要命的說出那些話,難不成真的只是一時興起,想輕薄神女?
還是說,這兩人在凡間真的有過些什麼?
再瞧那浮白神女,回來之時一身的殘破衣衫,輕輕一扯便壞了。
還有那帶着幾分凌亂的頭髮,和看那小仙時候的表情。
……
浮白被送回芳華殿,一路上消息已經傳開了。
天族這些仙娥們最是喜歡這種花邊新聞,巴不得有神仙做些出格的事情呢。
從很久以前,浮白就是他們的討論對象。
浮白生的好看,又是個身份尊貴的神女。
一出生便是被高高捧起來的,受到的關注也不在少數。
等到長大了些,大家又開始討論浮白神女和哪家的仙君有沒有曖昧。
今兒是東海的太子,明兒是仙山的神君,後兒又是誰家漂亮的小仙君……
五花八門的,浮白也早就不在意了。
真正發生過的只有那一件:浮白神女和自己的弟子糾纏不清。
那弟子……名喚雲清的。
浮白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相信了這個單純的少年,甚至喜歡他、愛慕他,想跟他共度一生的。
可他……對她只有利用。
浮白垂着眸子,想起了沈御蛟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