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纔……這人分明是抱了她。

    正當浮白不知如何自處,雲杳開口了,道:“你不記得我了嗎?浮白姐姐,當年在魔族的邊境,你曾救過我的。”

    魔族邊境?

    浮白皺了皺眉,她確然曾經去過,可已然是多年前,她早就沒什麼印象了。

    “你……認錯了人。”

    雲杳咬着嘴脣,伸手摸上自己的臉,修長的手指在臉頰邊緣細細的摸索着。

    這時,浮白才注意到,雲杳的手是細膩白皙的,可那張臉卻是慘白的,不帶一絲血色的。

    手指觸碰到臉頰,顯得格外突兀。

    正當浮白疑惑之際,雲杳的手指稍稍用力,竟將自己的那張麪皮撕了下來。

    浮白瞪大了雙眼,震驚過後,她才恍然意識到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那平凡的男人面具之下,是一張格外動人的臉。

    雲杳和雲清生的很像,但卻又是美的各有千秋。

    若是非要將兩者想比,只能說,雲清勝在那一雙波動的含情眼,而云杳的眼睛少了光芒。

    即便是如此,眼前的這張面容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浮白原先還在心中納悶兒,爲何這兄弟二人生的並不相似。

    雲清可以算得上是傾國傾城,可雲杳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俊朗。

    原來雲杳的真實面容竟然也是少有的絕色。

    見她神情呆滯,雲杳趁機拉過浮白的手,覆在自己的臉頰上。

    他緩緩閉上雙眼,低聲道:“浮白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

    浮白猛然抽回手,往後退了一步,仍舊是那一句,“你認錯了人。”

    她轉過身,要走出房門之際,停住了腳步。

    “今日之事,莫要叫雲清知曉,我念你思及故人,只當是無心之失,日後還是莫要糾纏,也……莫要傷了雲清的心。”

    雲杳垂下眸子,低聲道:“你就這般爲他着想?”

    浮白皺了皺眉,“他是我徒弟?”

    雲杳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帶着詭異的嘲諷,肆虐的飄進浮白的耳朵裏。

    這聲音,叫人不寒而慄。

    “徒弟?”他冷笑道:“你和他當真只是師徒?在我這裏裝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還不是在他那裏婉轉?”

    這話顯然激怒了浮白。

    這天上地下,極少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

    可心中想着雲清,浮白也只好嚥下了這口氣。

    “此事與你無關。”

    浮白沒有再跟他多費脣舌,轉身出門去了。

    一出門,便瞧見雲清站在隔壁門口。

    浮白心中一顫,擔心雲清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誤會了什麼。

    事實上,雲清是方纔聽到自己哥哥的笑聲,心裏擔心師父纔出來的。

    果然,一出門就聽到了哥哥的那句嘲諷。

    雲清顯然不知該如何面對浮白,他咬了咬嘴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師父……我……”

    浮白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只是嘆一口氣,“今日的事情太過突然,我們……先冷靜一下,再做討論。”

    說罷,浮白從雲清身邊走過,徑直進了自己房間。

    雲清看着她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師父她……肯定生氣了。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去敲了哥哥的房門。

    雲杳已經將人皮面具貼好了,打開房門時,也是一臉的淡然。

    可在看到雲清的那張臉時,不可否認的,他眼裏閃過一絲恨意。

    雲杳並非是恨雲清,而是在恨這世道的不公。

    分明先喜歡她的人是自己,分明他對她也是一片真心。

    可爲何……

    怪只怪他自己,爲何偏偏要將雲清送去她身邊?

    怪只怪,他沒有事先弄清楚,那神女的名字也叫浮白,又或者他當時聽到了,可沒有在意。

    他一直把她當作某個凡人女子。

    怪只怪,他骯髒無比,在淤泥裏滾了一遭,根本配不上她。

    所以,他恨啊,他恨爲什麼遭受了那些苦難的不是雲清而是自己。

    他恨爲何在浮白身邊的不是自己而是雲清。

    直到雲清喊出那一聲,“哥哥。”

    雲杳才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

    他揉了揉額頭,應了一聲。

    雲清拉過雲杳的手臂,進了屋。

    關上房門,雲清怪罪道:“哥哥,你怎麼……你怎麼能那般說我師父?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很好,她什麼都好。並非是她要曲意逢迎,而是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歡她,是我纏着她,非要與她在一起的。你不要怪她,也不要說那些話詆譭她,她對我並非是喜歡,而是責任,真正喜歡了的人,是我。是我一直在喜歡她。”

    雲清說着這些話,不自覺的落下眼淚來。

    他心裏的苦,他希望哥哥能夠諒解。

    他喜歡浮白,即便她對他只是責任,喜歡甚少,他也願意用一輩子去感化她,讓她喜歡自己。

    可他不想她因爲自己受到任何的詆譭和傷害,他不願。

    “她對你……只是責任?”

    雲清心灰意冷的點點頭。

    大抵是雲清對浮白認識的不夠透徹,纔會給了雲杳一絲機會。

    或許,他也是有機會站在她身邊的。

    如果雲清死掉的話……

    雲杳立刻打住了自己的這些念頭。

    不……雲清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不能這麼做。

    雲杳沉默的坐下來,低聲道:“我知道了,阿清,你先出去吧,你說的話,哥哥會好好考慮的。”

    見哥哥的情緒也如此低落,雲清也不好再過多的指責。

    畢竟哥哥也是爲了自己好。

    雲清只好點點頭,出門去了。

    浮白在雲杳這裏生了氣,回到房間裏,坐立難安。

    在外人眼裏,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若是自己跟雲清在一起,日後受到的議論不知還有多少。

    他們畢竟是師徒,即便自己不在意,那雲清呢?

    他還那麼年輕,或許根本只是一時的意氣,根本不是真心的。

    等到被指責被議論的哪一日,雲清又會怎麼樣呢?

    浮白心裏亂糟糟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發了許久的呆,恍惚間聽到一陣敲門聲。

    浮白打開房門,門外正是她方纔所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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