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蛟暗着眸子,點了點頭。
師父一定是懷疑自己了。
她只是沒有戳穿他。
他該怎麼辦纔好?
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若水上神也覺得可憐。
“沈公子,我看神女大抵是個喫軟不喫硬的性子,你還是好好的跟她道個歉的好,不然的話……”
若水上神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沈御蛟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沈御蛟怔怔地待在原地。
要是真的只是道個歉的問題就好了。
他和師父之間的誤會太深太深了,他根本沒有把握能讓師父原諒自己。
沈御蛟就那麼站在哪裏,良久良久。
直到浮白從屋裏出來,瞧見他還站在哪裏,一副絕望的樣子。
她開口道:“怎麼不進來?”
沈御蛟這才擡起頭來,恍惚間眸子也跟着亮了起來,“我……可以進去?”
浮白淡淡的問道:“你做了什麼事,讓你不敢進來嗎?”
沈御蛟只覺得師父說的每一句話都帶着刺兒,讓他無法反駁。
他只能硬着頭皮,道:“沒……我沒有,我只是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我不想……惹你更不高興。”
浮白扔下一句,“你何時這般畏首畏尾了?”
沈御蛟:“……”
是啊,只有雲清會想得很多,會千方百計的在意浮白的想法。
沈御蛟沒心沒肺的,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從來不管她的。
他跟着浮白走進屋裏。
浮白指了指那張臥榻,“今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御蛟乖乖巧巧的走過去,躺下了。
雖然心裏知道沈御蛟不應該這麼順從的,可雲清卻是個這麼順從的性子。
浮白看着他那張臉,道:“你……”到底是誰?
她沒有問出口,也不想打破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沈御蛟更是害怕她會問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敢說話。
浮白起身出門去了,只留下沈御蛟還在哪裏乖乖的躺着,一動不動的。
入夜,雲杳再次帶着饕餮前來,外面傳來淒厲的喊叫聲。
今日,師父沒有跟他說什麼,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沈御蛟不想給師父惹麻煩,也沒有跟出去,獨自一人留下來了。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響動。
還沒等沈御蛟細細的思索那是什麼聲音的時候,窗戶已經被一陣妖風吹開了。
外面的風,吹在沈御蛟的臉上,有些寒意。
他卻沒有絲毫的害怕,直直的坐起身來。
窗框上正坐着一個白衣男子。
“我的好弟弟,你可真能裝。”
沈御蛟看着雲杳那張戲謔的臉,不由得抿了抿脣。
他說得對,以至於讓沈御蛟無法反駁。
“哥哥,不要在做這樣的事了,師父她……只會更討厭你的。”
雲杳一個閃身來到沈御蛟面前,迎面擡起沈御蛟的下巴,“討厭我?爲什麼她會討厭我,若是沒有你,她原本應該是我的。”
雲杳哈哈大笑起來,“我的弟弟,你又比我好在了哪裏?我們身體裏流着的是一樣的血,你憑什麼來指責我?你不過是隻會逃避罷了,當年是如此,如今還是這樣。”
沈御蛟不解,“我逃避了什麼,哥哥,我並非是逃避,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
那人的眼神變得狠厲和陰寒,讓人不寒而慄。
“不忍心?雲清,你自己不肯面對曾經的一切,可以選擇以往,你可以失去部分魂靈來掩蓋你的記憶,難道這不是逃避?你真正不忍心的應該是你的哥哥,我纔是可憐的那一個!!!”
沈御蛟不能理解他說的那些話,“他們確實曾經沒有給與我們幫助,可那……罪不至死啊,哥哥,你爲什麼不能給他們一些寬容,我們即便沒有他們的幫助,不是也活下來了嗎?”
這話徹底激怒了雲杳,“活下來?你是活下來了,那我呢?你覺得我這樣子還算是活着嗎?”
沈御蛟雙手覆上雲杳的手,他情真意切道:“哥哥,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我也知道你恨這裏,可越是活在仇恨裏,才越會痛苦。爲什麼不能從仇恨裏走出來,哥哥,忘了那些過往吧,我求求你。”
雲杳狠狠的甩開沈御蛟的手,“忘了?像你一樣?你總是能忘記一切,作爲雲清的時候,你自己死去,忘掉曾經的一切,還是能跟她再續前緣。就像這樣?”
沈御蛟抿了抿脣,“哥哥……”
那人陰沉着一張臉,眼神都是狠厲的。
“你要忘掉,我偏偏要讓你想起來。”
雲杳一把拎起沈御蛟,帶着他飛身從窗戶而出。
兩人在夜幕中,不知道要去哪裏。
沈御蛟被他拎着,像是一隻小雞仔一般的。
可他沒有半點反抗,只因這人是自己的哥哥,自己不能反抗,也根本不想反抗。
直到雲杳將他帶進了一個幽深的巷子。
雲杳一把將他摔在地上,狠狠的指着前面的那個巷子口,“這裏發生的事情,你都忘了嗎?這個巷子,你難道不熟悉嗎?”
沈御蛟只覺得那陣頭重腳輕,令人作嘔的感覺又來了。
那種感覺,叫他覺得難過。
即便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可他的眼淚還是控制不住的流淌下來。
雲杳捏着他的喉嚨,迫使他的雙眼看向那巷子的最深處。
一陣淒厲的喊叫聲想起,那是雲清的聲音。
他想起了那些過往,那些骯髒的,令人作嘔的過去,是他哥哥不幸的開端。
沈御蛟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的這段經歷並非全部是他的記憶。
還有一部分,是雲杳的記憶。
他顫抖着,雙手無力的癱軟下來,像是被人抽取了骨頭,整個人都死去了一般的癱坐在地上。
他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絕望。
可雲杳卻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