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蘇秦走向了城牆的另一邊,看着城中萬家幽暗的燈火,以及巷子中巡邏穿梭的士兵。
上官月發現,她已經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個人了。
明明氣息內斂到極致,已經和普通人沒有半點區別。
可那股玄之又玄的道韻確實異常的強烈;哪怕蘇秦沒有針對自己,可那股道韻卻依舊讓她喘不過氣來。
又是一陣清風拂過,吹動了蘇秦的髮絲,將他眼角剩餘的那點淚水也徹底帶走。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你很煩人,寫了那麼多的東西讓我們去背。”
“從小學開始,到初中,再到高中,直至大學沒有了語文課,我才從你的魔抓之中逃出。”
蘇秦苦笑一聲:“可我就是犯賤吶,好不容易擺脫了你,卻依舊忍不住想要看看你寫的那些東西。”
“只不過,我還是沒有背,我也只是看看罷了。”
蘇秦看着遠處幾個給士兵送糧食的老人,嘴角微微上揚。
這些老百姓只知道士兵缺糧,卻不知道,這些士兵缺的不是果腹之糧。
不過,從那些士兵的眼睛,蘇秦知道,哪怕這糧食對他們來說沒什麼作用,但在他們的精神上,這糧食比起靈食還要有用!
“如果明天不發起進攻的話,之前一個月的努力可就是真的白費了。”
“更何況,魔族被我們騷擾了這麼久,應該也在制定相關的對策了吧。”
“如果再拖上一個月的話,我也無能爲力了。”
“我甚至能夠預見,這場戰爭失敗之後,北垚的下場!”
蘇秦看着那些士兵,不禁呢喃着;這一刻,老人的身影在蘇秦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雖然和以前的語文課本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蘇秦感覺,老人已經活過來了!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蘇秦微閉着雙眼,回想起老人的春望,情不自禁地低吟着。
與此同時,寒山城上的天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位老人的身影,老人低垂着雙眼,看着城內的一切。
他那滄桑的臉上,帶着些許笑意,笑意之中,有欣慰,有欣喜,也有……
“好強的道韻!”
上官月看着面前的年輕人,此刻的他彷彿徹底與這一片天地融爲了一體,宛如坐鎮一方的神靈!
這種天人合一的境界,即便是身爲仙尊境的她,也從來沒有做到過!
傳說,想要達到天人合一,必須邁入帝境。
難道說,蘇秦已經……
上官月有些不敢往下猜測了。
蘇秦剛纔那首詩,除卻帶來了無數道韻之外,還將方圓近千里靈氣都凝聚,就好像繪製了一方極品聚靈陣,甚至做到了靈氣化實而凝液!
“真不愧是文華殿內殿大學士!他如今的造詣,已經超過那幾個老不死了吧……”
千絲萬縷的毛毛靈雨在寒山城內落下,也只是在寒山城內落下,出了寒山城該是什麼就還是什麼。
這一刻,城內數十萬大軍那幾乎接近乾枯的氣府,終於得到了久違的滋潤。
宛如那無盡的荒漠,終於出現了一汪清泉!
清泉雖小,可也爲這荒漠增添了幾分生機!
萬里之遙的文華殿,又一次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鐘聲九響,餘音繞樑,久久不歇。
內殿之中,一位長髮及地,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人,緩緩睜開雙眼。
一眼望去,穿過萬里,最終落在了蘇秦的身上。
“又是你麼?”
老人輕聲一笑,語氣之中帶着一絲責怪的味道。
東焱國,西北一帶,少女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盤之間。
初見她時,兩眼秋波,三千青絲如瀑布。
再見她時,雙眸之中透出了疲憊,肩頭的青絲,也化作了白雪。
少女隔着窗紙,朝着西北望去。
她笑容苦澀,臉上的疲倦早已將她那份稚嫩侵蝕。
“師尊……言念真的好累。”
——
一夜且過,蘇秦將一切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畢之後,靜靜地看着面前三軍將士。
他現在已經無話可說了,如今北垚內憂外患的局面,已經詮釋了一切。
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但,時至今日,他必須要對這羣勇士說些什麼,而且不得不說!
只見蘇秦向前一步,朗聲說道:
“勇士們!”
“爲了我們的家園,爲了我們的親人!”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魔族還在眼前,他們還在耀武揚威!我們的失地至今沒能收復!”
“內憂外患的北垚,已經不堪重負了!”
“北垚能不能重新振作,就看衆位勇士的了!”
“你們都是北垚的功臣,北垚的歷史,絕對會對今日的你們,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麼!今日就讓我們,劍斬魔族,收復失地吧!”
“劍斬魔族,收復失地!”
“劍斬魔族,收復失地!”
浪潮一般的嘶吼聲,在寒山城外響起,聲音此起彼伏,一浪更比一浪高。
隨着蘇秦一聲令下,城門大開。
這一日,二十七萬北垚大軍傾巢而出,一分爲二,一隊進攻流沙城,另一對,直驅垚山!
——
“殺啊!”
流沙城外,十餘萬北垚大軍帶着弩機、耬車、投石車對着流沙城發起了數月以來最強烈的進攻。
尤其是投石車,經過蘇秦的強化之後本就威力大增,再加上左慈在這段時間不斷地在那些大石頭上刻畫陣法。
半個月的時間,竟然準備了六千多塊刻有威脅高階仙師境魔族修士的巨石!
“這是什麼法器!”
流沙城城樓之上的一位統領,看着一塊又一塊好似隕石一般的石頭不斷朝着自己砸來,心中一陣大駭。
“這些卑劣的種族,爲什麼會有這種法器!快!快!快去北界請求支援!”
遠處,蘇秦負手而立,看着一點一點被蠶食的流沙城,淡淡一笑:
“既然來了,那就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