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你我二人。”晏勳四處看了看,常年混跡江湖,他的感知能力已非常人可比:“二哥,你說大哥他……”
“沒錯……”晏爵轉過身,用冷冷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弟弟:“我懷疑大哥根本就沒有死!”
“何出此言?”
“你對父親的家業可有了解?”
聽到晏爵的發問,晏勳默默地低下了頭。
“我……向來不關心家業的事,所以……一無所知。”
“父親的家業,有天大的祕密,這個祕密甚至要對至親有所隱瞞。”
“什麼!?什麼祕密?”
“私鹽的生意……”
“私鹽?”晏勳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倒賣私鹽那是重罪!”
“不錯。”晏爵的表情依然很平靜:“所以纔要如此隱祕,而且這個天大的祕密,我也是剛得知不久。”
“你如何得知?如此隱祕之事,應該只藏於父親的心中吧?”
“那是初八,你……應該還在暉縣吧?”
晏勳咬着嘴脣,攥拳重重錘了一下旁邊的柱子,心中的悔恨始終無法消散。
“那日來了一行人,由暉縣而來,說是弔唁父親,但卻肩負重任。”
“來者何人?”
“就是暉縣鹽幫管事之人,鹽幫之事關係重大,自然不可一日無主!”
“可是……可這是……犯法的啊!”
“勳兒!”晏爵一步來到了晏勳的面前:“現在不是關心犯不犯法的時候!”
“國法大於天!怎麼能不關心呢?搞不好我們全家人都要身敗名裂,甚至身首異處啊!”
晏勳心中的正義感逐漸佔據了上風。
“小點聲……”晏爵將食指豎在脣間:“所以呢?讓這些無辜之人身陷囹圄?或者遠赴苦寒之地?再或者處以極刑?我剛剛得知鹽幫的事,你非但不幫我,還要把事情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嗎?如果東窗事發,誰又肯聽我們解釋?我們就這樣去償還父親所欠下的債!?”
晏爵的聲音不大,但話中字字如刀,晏勳被問的啞口無言。
“三弟,現在還不是關心此事的時候!我要說的是大哥!”
“大哥……和鹽幫有關係?”
晏爵點了點頭。
“我有個猜測,這個猜測過於大膽,以至於我只能和你說,絕不能告知他人一絲一毫。”
“二哥你的意思是……鹽幫內訌,加害父親和大哥,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九合幫所爲?”
“非也!”晏爵更加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的說:“我懷疑,大哥纔是罪魁禍首……”
“這……這怎麼可能!?”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寒夜中炸裂,晏勳幾乎站立不穩。
“一切只是猜測。”晏爵扶住晏勳:“九合幫見財起意、鹽幫內訌這都有可能。但大哥一直杳無音訊,而且鹽幫之事,只有父親和常伴父親左右的大哥知道,私鹽生意雖是不赦大罪,但鋌而走險之人,卻可得享之不盡的萬貫金銀,你想想看?”
“不……不會……大哥絕不是那種人!他溫文爾雅,他怎麼可能加害於父親,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禽獸不如之事?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話雖如此,但人倒下容易,站起來卻又何嘗不是件萬分艱難之事。
“三弟,你一定要振作!鹽幫之事,遠非想象中那麼簡單。從那個鹽幫管事薛非口中,我還得知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晏勳的嗓音,已經有些發抖。
“鹽幫是父親留下的最大家業,也是最危險和複雜的家業,這其中不知牽扯了多少人。而父親一生爲人謹慎,這鹽幫之事,也留下一個後手。”
晏爵嘆氣搖頭,顯然對事情的猜測已經超出了他想象中的範圍。
“後手?”
“鹽幫的信物,一枚半月形狀的麒麟玉珏,鹽幫之人行事,要麼是父親親自出馬,要麼就必須有這枚信物,薛非說過,否則連大哥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大哥得到了那枚信物?”
晏勳的腦子已經亂作一團。
“顯然沒有……”晏爵搖了搖頭:“晏家這麼多人,應該只有父親和大哥知道信物之事,而這信物在哪,卻只有父親自己知道。”
“那……大哥他……”晏勳跟着晏爵的思路繼續:“他這麼做,是想得到信物,或許這麼做……可以讓這枚信物水落石出?”
“也許吧,但是你聽到陳麻子的話了嗎?”
晏爵緊皺眉頭看向晏勳的眼睛。
“陳麻子!”
“算了,你當時怒火中燒,根本無暇顧及。那個陳麻子所述,霞兒最後是在保護着一個東西,不惜以命守護,他還說了那個東西的樣子。”
“麒麟!”
晏勳的腦中終於浮現出一絲印象,他驚詫的脫口而出。
“對!正是麒麟!”晏爵此時也激動的有些顫抖:“那就說明……那枚重要的鹽幫信物,父親把它藏在了霞兒的身上,但霞兒只知道那枚玉珏很重要,卻不知爲何重要!”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真是大哥……他會不會也知道了這個藏匿之所,那霞兒她……”
“不可能!大哥對霞兒如何,你我從小便知,再說霞兒這次是意外,小翠都可以證明!”
晏爵的分析已經讓晏勳的脊背開始發涼。
“人在慾望面前,難道變得還不夠快嗎?所以……很多意外,其實都是可以製造出來的。”
“問問他們不就都知道了?如果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爲之,那這些人定會有人指使,那大哥豈不是……”
晏爵擺了擺手,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我也是一時憤恨,沒來得及想到這一步,便……把人處理掉了,現在想來,我真的很後悔啊!”
“不是還有謝八娘嗎?”
晏勳的心裏還保留着最後一絲希望。
“那個放浪的女人,實則絕頂聰明,你以爲她拿了那麼多銀子還會留在知春巷嗎?”
夜風依舊,烏雲遮住了最後一角月光,晏勳的徹骨之涼,從內向外,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