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淺井長政帶着數十名僧兵和足輕,被自家的足輕攔在小谷城外之時,他的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憤怒,反而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他身後跟着二十來名足輕,又從宮部城帶了不少僧兵,又擡着兩具豬妖的屍體,前進速度可以說是很慢了,可是他們這麼多人,直到靠近小谷城幾裏之外才被發現,這個效率也太差了。

    如果這次來來的不是他這位淺井家少主,而是來犯的外敵六角家,這下子淺井家豈不是要大敗一場?

    雖然他知道這也和現在尼朋的形勢有關,幾乎所有大名的軍隊都是從農夫中徵發出來的,從動員到正式舉兵往往需要大量的時間,所以基本上敵人在這個階段都會收到消息而提前做好準備。

    一般正常來說,眼下尼朋軍隊是以武士、常備足輕、臨時徵召的農夫、臨時僱用的浪人或傭兵共同組成的。

    在不同的地區或不同領主手上,因爲其領主的富裕或慷慨程度,以及對軍隊的重視程度,其中各個職業的具體比例也都是不盡相同的。

    而在根基較淺,實力也不算特別強大的淺井家中,農夫的比例是非常高的,因爲他們沒有多少完全脫產的職業武士。

    甚至可以說,大部分低級武士除了要完成巡邏和戒備等任務以後,平時還需要給自家種地,一有空閒還要忙着修煉武藝或者和同僚溝通感情什麼的。

    武士尚且如此,更下級的足輕和農兵就可想而知了。

    但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難怪淺井家會多次被南近江的勁敵六角家所擊敗,窺一斑而見全豹,這和家中大多數人的軍事素養低下,絕對脫不開關係。

    如果他繼任成大名的話,第一件事就是要培養一些專業的武士來守衛老窩,他可不想自己哪天睡覺的時候就被人家打進來了。

    至於那些充數用的農夫足輕,除了充充排面以外,也就是順風仗時能壯壯軍威,其他時候他實在不覺得他們會有多大的作用。

    儘管心裏有不少想法,但是當看到前來迎接的,那個年約三十的武士首領之後,新九郎還是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叔父,今天怎麼是您當值?”

    淺井亮親,是新九郎在淺井家分家的一位叔父,在衆多淺井一門衆之中,他擁有獨一無二的才華,可以稱得上是文武兼備,在各個方面都完全碾壓了新九郎名義上的那個便宜老爸。

    而且最難得是他對於淺井家極爲忠心,從未奢望過大名位置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淺井家的興盛,也一直都對淺井家的下一任繼承人新九郎寄以厚望。

    哪怕是擁有一定歷史記憶的新九郎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淺井家的衆多武將文臣們的能力,大部分都不怎麼樣,但他們的忠誠度還是不錯的,在另外的世界裏,他們中的很多人都伴隨着淺井家一起走向了滅亡。

    見到新九郎之後,淺井亮親的臉上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少主,您總算是安全回來了,我們都很擔心,另外這些人是?”

    他的目光掃向了新九郎身後的衆多僧兵們,不同於對新九郎的和煦微笑,他的眼中充滿了戒備。

    因爲任何明眼人都能夠從這些僧兵們身上隆起的肌肉看出來,他們是些真正的精銳,更何況他們還大多手持薙刀這種重型冷兵器。

    旁邊的宮部繼潤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但是他卻沒有絲毫不悅,因爲這某種程度上也是對方對他的認可了。

    爲了自己的目的,他可是耗費了不少財富才鍛煉出了這麼一支幾十人的精銳僧兵來。

    也許在專業的軍事訓練上,眼前的僧兵們比不上時刻磨鍊武藝的職業武士,但是比起普通的足輕來說,他們可是要強上太多了。

    自己沒給師傅大人丟臉!

    “叔父大人,我爲元服而進行的狩獵活動稍微出了點小麻煩,不過幸好有繼潤幫忙,結果還算順利。”

    “至於這些僧兵們,他們都是來自於宮部城的,是繼潤的部下,這次是來護送我的,順便也是來向我淺井家表示服從。”

    說話的同時,新九郎一臉的風輕雲淡,同時他也朝身後的幾輛手推車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就是所謂的麻煩。

    淺井亮親看了一眼,見到手推車上面還被帶血的破布蓋着,以及一個露在外面的野豬頭之後,他也就沒再細問,不外乎是些野獸而已。

    雖然看起來個頭不小,但少主畢竟帶着幾十名足輕去的,有這個戰果也不算意外,他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更確切的說,是另外一個人,那個站在新九郎身後,比普通僧兵更加健壯一些,姿態卻反而最爲恭謹的僧兵。

    “繼潤?難道是宮部城的城主宮部繼潤?”

    說話的同時,他很是有些驚疑不定,作爲淺井家重臣之一,他當然不會不知道宮部繼潤這個名字,因爲家主曾經試圖招攬對方,只不過最後以失敗告終了。

    家主曾經試圖用武力使對方屈服,但是在經過調查之後,顯示不僅對方和佛門聖地比叡山有關聯,他崛起的速度又非常之快,顯然是在佛門中身份不低,否則佛門不會給予他這麼大的支持,所以家主最後也只能捏着鼻子忍耐下去。

    只不過他只是聽說了對方的名字,卻從未真正見過。

    宮部繼潤不以爲怪,他當即笑着輕施一禮:“貧僧見過淺井亮親大人,正如師父大人所言,貧僧這次前來是代表着我宮部城和湯次神社臣服於淺井家。”

    既然當初敢在距離小谷城幾裏之外的地方築城,他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除了早已經看出了淺井久政的無能和懦弱,他對於淺井家諸多武將的大致信息也做過一定的調查,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淺井亮親聞言更顯訝異,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宮部城的城主,他竟然真的被少主給勸服了,主動前來拜見。

    看對方的神態,分明是發自內心的恭謹啊!

    而且他還稱呼少主爲師父大人,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難不成,是用了什麼詭計或者騙術?可是新九郎這孩子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他在武藝上面的天賦是世所罕見,但要說陰謀詭計什麼的...

    淺井亮親暗自搖了搖頭,他之前一直都擔心這孩子長大之後會受欺負,正直、善良,這些代表着美好的品德在混亂的戰國時代可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他真的學會了使用詭計或陰謀,自己也能稍微放心一些了。

    儘管心中充滿了疑惑,但還是很快熱情的招呼起來,不管怎樣,宮部城的臣服對於淺井家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也許會改變家主的決策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淺井亮親的態度不由得熱切了幾分,他開始率先帶路,引領着新九郎等人前進,不管怎麼說,宮部城城主的臣服,對於淺井家都是一件大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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